嘭~
钱龙锡一拍桌子,面色潮红,“够毒,老夫喜欢。”
祖泽鸿被吓了一跳,不悦瞧他一眼,继续说道,“其实东虏也不得不抢,他们缺物资,辽西啃不动,必然会再次试探北境,蓟镇如今防守严密,那他们就会劫掠宣大。
这就显出东江的重要性,东虏必须被牵制,否则大明到处是漏洞,按下葫芦起了瓢,天下一盘棋,万事皆在中枢税赋。”
祖泽鸿一句话最终绕回中枢税赋,钱龙锡和李吽无言闭嘴,王承恩却赞叹道,“九箭先生实乃大智慧,咱家第一次听如此详细的论断,您能写份奏折吗?”
“嗯?奏折?祖某是举人,写什么奏折,写奏折得别人举荐送到通政司,陛下还不知道,满朝都知道了。”
王承恩眨眨眼,蹭得起身拱拱手,“咱家告辞,改日请教。”
三人挥挥手,王承恩立刻消失在小院。
祖泽鸿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被李吽捕捉到了,朝他举杯道,“九箭真是一句一坑,一坑一血,愚兄迫不及待想见你在东江大展威风。”
“一坑一血?”祖泽鸿反问一句,把酒饮尽沉声道,“李兄啊,你的银子来了吗?”
“还差几天吧,十万两,不会少一钱。”
“祖某若直接送内库五万两,你怎么看?”
李吽歪头想想,疑惑问道,“陛下再送出来?需要如此啰嗦吗?”
祖泽鸿哈哈一笑,“任丘李氏忧国忧民,捐助朝廷五万金杀虏。”
扑通~
李吽托桌子的手闪了一下,激动大骂,“出头的椽子先烂,你这是坑杀李家满门。”
祖泽鸿冷冷瞥他一眼,“既然如此,为何说祖某一坑一血?李氏天生就该富贵?天生就该人上人?大明朝的艰难与你家毫无关联是吧?国泰民安的时候贵人赚钱攒家资,国难当头的时候紧捂口袋看戏?大明朝的悲哀还不止贵人在看戏,而是所有贵人在发国难财,改革已无法救国,唯有流血。”
祖泽鸿说着冷冷指着他,“你!”
又指向钱龙锡,“他!”
再指向自己心口,“我!”
高举右臂转了一圈,“所有人,都是天道傀儡,乱世来临的时候,必定贵人先死。一朝一轮回,解决流贼的唯一办法,就是重新分配田产,这是永恒的唯一。
谁都知道,谁都不会说,那就谁都该死,你我他都是史册的垃圾,算计得了一时,算计不了一世,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十年,咱们一起看着,死得都是什么人,哼!去他妈的贵人。”
李吽咕咚咽了口唾沫,其实他刚才准确抓住祖泽鸿长篇大论最重要的一句话,那句话不是剿抚,不是毒计,不是东江。
而是:臣子不能妄图做好人。
祖泽鸿这是在为自己‘飞扬跋扈’做准备,提前给皇帝吃定心丸,而且他说的很清楚,他可以给朝廷弄来税赋,那皇帝就得接受他飞扬跋扈。
李吽虽然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但此刻才明白,祖泽鸿这样‘文武全才’的人想法有多可怕,他不仅看得清,更知道做什么有用。
当今天下,兵权贵过相权,中枢权争开始把兵权划为重点,这是乱世的标志,乱世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