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九月初十,范县玉皇庙村方圆三十里的榆树林,荆榛榆棘,稠若比栉,车不得方轨,马不得驰骤。
一头毛驴从西边哒哒进入榆树林,林中到处是壕沟,陷阱暗藏利器,绕过几道暗哨后,毛驴来到北面的土山,这里是榆树林地势最高的地方,方圆八九亩,大侠们的总部就在这里。
骑毛驴的人是个老头,身穿粗布衫,下巴却有读书人的美髯,把毛驴栓到树上,沿着林间小道走了几步,立刻看到林中一排半人高的茅草顶,这是地道人家的房顶,从台阶下到茅草屋中。
里面距地面两丈,左右相距一丈宽,两侧都是窑洞一样的小窟窿,门口的长条石上坐着不少人,还有小孩在打闹,如同突然来到一个地下城,笑着与周围人摆手打招呼,他快走几步,顺着地道来到高处,这里才是‘指挥中心’。
其实大侠们有一个响亮的匪号,皇道匪。
这个匪号是地理造成的,范县东有大运河,是漕运干道,西边大名府有中原大官道,水陆都是为国库搞运输,他们东断大运河,西截大官道,强抢落单的漕船和车马,当地人和他们自己就传出来这么一个诨号。
朝廷的文书反而不会提及,一是他们并未举反旗,二是小股盗贼,称呼皇道匪有点打脸,就这么默契的过了很多年,随着天灾不断,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他们也越做越大,这榆树林下的地道中,生活着附近三府近万百姓。
‘指挥中心’高处丘陵地北边山头,一人高,但一半在地面,头顶严密的茅草,四周一圈都有了望窗,既了望官府,也预防火灾,中间一个木桌,上面散落碗筷酒壶,地下呼呼睡着一位壮汉。
“头领,我回来了!”
老头低呼一声,壮汉立刻弹身而起,眼光灼灼问道,“怎么样?”
“消息属实,老爷被卢象升召到军中参与剿匪,十万饷银大概明天会到安平镇,后天到范县,大后天到大名府地界,山东巡抚和大名知府两头接应。”
“他娘的,大名府有什么贼?值得朝廷拿十万两剿匪?”
“老爷说了,不是有什么大匪,是练军,给天雄军的饷银,大概让他们到西边剿匪。”
“天雄军里面的兄弟多了,能训练个啥名堂,还不是靠卢象升那个文官撑着。”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十万两饷银是真的,晚上等等北面的消息就知道了。”
壮汉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点点头道,“差不多申时,快回来了,”
老头到桌边摇摇酒壶,倒一个空碗中,抓着半条鱼干,滋溜滋溜喝酒了。
壮汉低头思考了一会,竟然从一个包袱中抽出一张地图,歪头问老头,“老子实在想不通,朝廷给天雄军饷银为何走广济渠,不走大官道?”
老头切一声,“头领,老爷说了,你越不知道为什么,就越是走广济渠的原因。”
壮汉一愣,哈哈大笑,“是啊,想不到才会走,大官道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