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看见谭老师了。”

“不可能。”蒋束以为何铎看走了眼，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老师你看，就在那边。”

何铎指向教学楼侧门的方向。蒋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十几名学生的簇拥下，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双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正艰难地往教材科的方向移动。

他恰好也看到了蒋束一行人，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明朗而干净：“蒋老师。”

“谭老师。”

短短一面，却让蒋束的心莫名踏实下来。但也正是这短短一面，让她第一次切身感觉到生活的无奈。

生下来，活下去并不容易，无关病痛。

回到13班所在的四楼，蒋束让我们再次清点了教材数目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我们一起，用湿抹布把班里所有桌椅擦了一遍。在这期间，她总是不时望向楼道的方向，似是在等什么。

倒是何铎先开口：“老师，你说谭老师他怎么上来啊，咱们和14班可都在四楼，教学楼又没有电梯。”

“不知道。”蒋束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果然是谭泰带着14班的学生浩浩荡荡地上楼来了。

等我们做完卫生，这一层楼除了我们以外，已经空无一人。谭泰和14班的学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并不知道。

蒋束第二次见到谭泰，是三天后，也就是周五下午的教师培训。

是的，又是教师培训，自教研室的郑主任上任开始，淮海职专专注于教师培训，已经很多年了。

一提到培训，无论是培训前的布置会场、专家接待，培训中的座位安排、教师签到，培训后的收拾会场、上收体会，全部都是由蒋束一手包办。

蒋束在忙碌之余，总是隐隐有所期待，因为这样就可以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当时正值初春三月，春寒尚未完全褪去，风中裹挟着不亚于冬季的凛冽寒气，站在位于第二办公楼侧面的淮海报告厅门口，蒋束的感受尤为明显。

一阵冷风袭来，蒋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由于大部分老师已经签到完毕，进到了报告厅里面，报告厅门口蒋束小小的身影显得十分突出。

终于，谭泰拄着双拐的身影出现了，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也许是习惯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受到老师表扬的励志典范一样。

他的身边，已有另一位理工部的孟老师搀扶，所以蒋束并没有靠近的打算。

孟老师扶着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停在蒋束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带有芯片的工作证，贴在蒋束手中的打卡器上，打卡器的屏幕立刻亮了，显示“打卡成功”四个大字。

蒋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好礼貌的说：“您慢点走，时间不急。”

他道了谢，向理工部座位的方向走去。

走道并不长，但一路上还是招来很多老师的问候，他礼貌的一一回应。

培训进行得很顺利，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

由于蒋束不属于任课教师，所以郑主任从不要求她留下来参加培训，而且她自己也的确有很多科务工作需要处理。

每当培训即将散场时，郑主任都会给她打电话，她接到电话后，再从教研室赶回去收拾会场。

这天也是一样，蒋束接到电话赶到报告厅时，老师们已经都走光了。郑主任看到蒋束回来了，便放心地与校外专家一起离开。

偌大的报告厅，转眼间只剩下蒋束一人，仿佛一小时前的座无虚席只是幻象。

可能蒋束已经习惯了，她似乎并没有特殊的感觉，按部就班地做好此次培训的收尾工作。

在关闭所有电源之前，蒋束不忘再检查一遍老师们的座位上、书桌里是否有落下的东西。

果然，在前排左侧的书桌里，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东西，蒋束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顶棒球帽，正面绣着两个同样是黑色的大写字母“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