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一年七月,大西洋。
在海上漂浮了数月之久,波士顿号顺利的驶入了大西洋海域。
伍子洵有些难以言说的思绪,自从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国度开始,除却在旧金山的短短几日,他竟然在海上生活了将近一年。
爱莎在前一日告知,离登陆纽约的时间越来约近,这种海上漂泊的日子也即将结束。
那位广东同乡早已下船,甚至都没有留下自己确切的消息,他想,也许整个波士顿号上,又只有自己一个中国人的存在了。
对此,爱莎和费尔曼先生都有些看他笑话的意味,想来也真是可笑。
纽约州立大学的春季入学时间已经错过,那份入学证明也已经超过一年,这也让他心绪不宁,可费尔蒙先生却有恃无恐地样子,并告诉不要慌张,一切有他。
登陆纽约的那天,海平面无风。
自由女神像高高的耸立在河口的小岛上,给这个城市加以渲染,远远望去柔美又庄严。
三人跟随着人群,涌到了宽阔的甲板上,费尔蒙先生作为一名纽约人,很自然地给两人说起了这座雕塑的历史来,引得其他人也侧耳倾听起来。
“自由女神像是法国送给美国独立百年的礼物,可关于这座巨大的雕塑背后,是关于自由的象征与渴望,这份渴望,不光是美国这样的国家,也是任何一个渴望自由国家和人们的期许。”费尔蒙包含深情的解释道,并望向身旁的伍子洵:“美国有一名诗人的诗句这样写道‘欢迎你,那些疲乏了和贫困的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那些熙熙攘攘的被遗弃的可怜的人们,把这些无家可归的饱受颠沛的人们一起交给我,我站在金门口,高举起自由的灯火!’1”—-解释1《新巨人》
“欢迎你,子洵。”费尔蒙这样对伍子洵说道。
伍子洵不断在心里沉思,什么是自由的灯火?什么是颠沛流离?那些失去了家园和故乡的人们心里的渴望有多强烈?自己心中有多强烈那它们就有多深刻。
“嗯,谢谢您,费尔蒙先生。”伍子洵是这样郑重地回答费尔蒙的。
游船越接近港口,越是能清晰地瞻仰这位“女神”,伍子洵第一次产生了一些想法,到底什么是自由?
犹记起奥斯卡先生曾经说过的话:“独立的诞生是被压迫者的觉醒,是对于不公与疲乏的宣泄,但这只是自由的开端而已,它需要的是更多时间和挑战。”当时的自己并不能理解先生的话,就如现在的自己仍旧不能明白,那些匮乏的思想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转头问身边的费尔蒙:“费尔蒙先生,到底什么是自由?”
费尔蒙笑笑回答他:“自由在每一个人心中都不同,看你怎么去理解它!”
“那么子洵心中的自由是什么样的?”费尔蒙反问他。
伍子洵有些懵,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但却希望我的国家没有压迫和独断,平民们都能吃得上饱饭,那些外忧内患能够赶紧过去,人们不再生活在担惊受怕里。这样的希望算是自由吗?”他期冀地望着费尔蒙。
“孩子,这算是的。”费尔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了一个笑意,随即转头投向高高在上的女神,可那份沉重的心绪,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得到解决的。
港湾里停泊了不少船只,几乎占据了港口,这是这座城市的彰显。
三人倚在甲板的栏杆上,看似轻松的聊天着。
可只有伍子洵自己知晓,不安和对未知的害怕情绪几乎就要溢出来。
随着一堆人潮下了船,比起旧金山繁缛地入境审查,纽约似乎更显示出了它作为世界城市的宽容和随意。
入境官员只是匆匆一瞥他的证明书,便在上面盖上了“通过”章。
进入码头那刻开始,请再次允许我们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你,颠沛流离的人。
纽约的码头来得比旧金山的更加繁荣和热闹,街道上挤满了小贩,各色叫卖声让伍子洵有一刻的失神,彷佛又回到了广州。
一旁的爱莎见他愣神,连忙催促他离开。
………
曼哈顿的街道宽阔,两旁有高高的建筑,有人从楼上的阳台上大声地招呼了几声,便有小贩搭腔道:“好的,先生,您的蔬菜马上送到。”
那位先生招手示意,转身便消失在阳台里。
一辆马车踢踢踏踏地响声从远处传来,只见驾车的马夫吼道:“让让让...快让开。”瞬间,布满人群的街道就被让出了一条通道来,之后,又恢复了嘈杂。
装着各种蔬菜的板车长长地摆了一排,穿着蓬裙的妇女们和穿着背带裤的男人们穿梭其间,几个戴着鸭舌帽的孩子嬉戏在街道里,带起了一阵阵骂骂咧咧声:“滚远一点。”
孩子们“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并未被骂咧声吓到。
一个绑着头帽的女人,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一边挑选着板车上的蔬菜,一边抱怨道:“今天的西红柿很不新鲜,大卫,这样不好,如果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来你这里买蔬菜了。”说完,还不忘朝叫大卫的小贩看去。
小贩大卫也不生气,哈哈笑道:“玛丽女士,今天的蔬菜都是早上才从农场采摘来的,绝对新鲜,新鲜的都强过你家女儿了。”
玛丽女士佯装生气,娇哼道:“小坏蛋,不准拿我的女儿做比喻,小心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