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看起来,很稳重。”司徒聘婷说道。
“现在也许是这样,可在前几年时,惹了不少麻烦事儿。”玛丽莲笑笑,像是一个对孩子的宠溺。
“您对他一定很好吧?”司徒聘婷问道。
“哦,内森是个调皮的孩子,有时候真为他头痛。”玛丽莲又宠溺地控诉着,可也足以见她对内森的关爱,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如这般。
见司徒聘婷又陷入思考,她又说道:“我的孩子们都回了法国,内森就是我在中国唯一的孩子,应该对他好的。”
”你想知道内森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吗?”司徒聘婷愕然,好奇地点了点头。
“内森的父亲曾经是美国海军的一位少将,服务过很多战役,是一位非常有才干的人,原本是希望内森也像他那样进入军队为国家效力,可内森却偏偏学了医…”玛丽莲适时停顿在这里,她在等待司徒聘婷地反应。
果然,司徒聘婷在听到内森学医时,惊讶道:“内森是学医的?”
“亲爱的,不必如此惊讶,还有更有趣的故事呢!”玛丽莲笑笑,继续说道:“内森17岁时考入了纽约大学医学院,是班级里最小的学生,也是最调皮的学生。谁也不会知道,这个调皮的孩子会是那么聪明,更不会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陆军少将。”
“为什么内森最终又成为了一名记者?”司徒聘婷好奇地问。
玛丽莲接话继续道:“原本是要继续在医学上学习的,可在内森20岁时,他在纽约遇到了一个来自远东的商人,这位商人恰巧就是中国人,他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神秘国度的故事,便给自己的父亲说,他要来远东看看。他父亲没有惊讶,甚至给他提供了一笔用于旅途的费用,但是却告诉他,这是他的学费,如果还想再回来学医,就得自己想办法赚钱学费。”
听到这里,司徒聘婷突然想起了北京那位库里先生,便好奇地问:“玛丽莲女士,您认识库里先生吗?”
玛丽莲疑惑道:“库里?是北京美国公使馆的那位库里先生吗?”
闻言,司徒聘婷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位先生。上次在北京时,内森带我去过一次那位先生的家,就在使馆区的一栋民宅里。”
“那就不奇怪了。”玛丽莲说道:“这位库里先生是美国公使馆的使臣,跟内森的父爱是朋友,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内森准备来远东。”司徒聘婷提醒道。
“对,内森揣着父亲给的一笔钱踏上了来远东的路,第一站到的是印度,在那里他待了整整三个月,之后又去了香港,香港是他在纽约认识的那位中国商人的故乡,在香港他认识了一位在泰晤士报工作的编辑,这位编辑想聘用他当记者,但是必须去北京工作。”
“最终,内森答应了那位编辑的提议,来了北京?”司徒聘婷说出了后面的话。
玛丽莲点头:“是的,他来了北京,在英国公使馆的翻译馆里学习了汉语。”
两人的谈话很愉快,玛丽莲对于内森的往事就像是在叙述自己的孩子一般,是那么地详细。司徒聘婷不得不又好奇地问:“玛丽莲女士,为什么您会对内森的故事那么了解?”
“因为那位库里先生的原因,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玛丽莲解惑道:“你有没有发现,内森跟那位库里先生的相处很奇怪?”
“好像两人总是在冷嘲热讽,内森似乎不太尊敬这位库里先生?”司徒聘婷道。
玛丽莲终于憋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原来你也发现了。”
“原来真的是,可我想不通…”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进来了一个仆人。
那仆人在玛丽莲身边说了几句话,便见玛丽莲匆忙地往外走,被无意打断问话的司徒聘婷也跟着往外走,见一个瘦小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脚边还放着一筐新鲜的蔬菜。
玛丽莲拉着她苍老的手,问道:“您怎么来了?怎么没有让人传话给阿山?他今天跟我请假回家了,看您没事,应该是没有受到前几天的影响。”
那老太太有些局促,半天才喏喏地开口:“就想着不打扰阿山,给您送一些新鲜的蔬菜来。”说着,就要把脚边的竹筐提起来,被一旁的仆人给抢了过来。
“您把菜留着给自己多好,我们这里不缺蔬菜。”玛丽莲怜惜道。
老太太见玛丽莲不打算要,便着急起来:“您对我们的好,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这些蔬菜是我亲手种的,就想着给您尝尝。”
“不用不用…!”玛丽莲不想让老太太觉得自己是在推辞,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天津这几天不是很太平,您一个人就不要外出了,有什么事就托付隔壁的王大叔家来给我带个信。”
“我是跟王二来的,没事没事,我们都好好的。”可老太太并没有说,进城时的困难,几个官兵硬是拦着不放,若不是王二来城里的时候多,认识一个守城的官兵,兴许就进不了城。
“这个时候,阿山回家如果没有见着您,应该也是快回来,要不进去等等他吧?”说着,就要拉着老太太往屋里去,被老太太倔强地挣脱了。
“太太,王二还在街口等我,我得赶紧回去了,阿山就不见了,等下次吧,这个菜您一定要收下。”说完,拖着颤巍地身子就往外走,却被玛丽莲喊住了:“您等等。”几步朝老太太走去,抓住她的手掌,硬从包里给她塞了一些碎银,不多,但是心意。
老太太攥着手掌不接,玛丽莲便佯装生气道:“您要是不收,那蔬菜我也不要了,您拿回去吧。”还瞬时招呼身后的仆人,意思是把那筐菜递过来。
“太太,这些菜不值什么钱,就想着给您尝尝鲜,再说,您也不用给那么多。”无奈,老太太收下了一些碎银,余下的都还给了玛丽莲。
司徒聘婷蹙眉驻足,这样一番境况是从未见到过的。怎么看都是那般违和,一个外国太太和一个中国老太太为了一筐蔬菜拉扯着?
目送着两人从门廊下走到大门口,再望着玛丽莲目送老太太离去的背影,那是怎样的陈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