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泥河,河心那只扁舟上。
空荆溪终是丢掉了手中的钓竿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一无所获倒也在意料之中。
他抬头,看着西河乡那冲上夜空的烽火,雨水在浓烟中被吞没,绵延的大地远方,一座座烽火台接连点燃。
此时此刻。
远方山谷之中,正带领六百青寅铁骑,朝西河乡奔驰而来的都统领原心池铁甲振于风中,抬眼见到大地上绵延出去的烽火。
他心中一沉,叹息了声……终究是没来得及。
他发下的青铜耳坠颤动起来,空荆溪的声音被耳坠卦力包裹着,隐秘传进他的耳中:“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卦力,对方有‘天人’出手。”
“空先生能应付么?”原心池儒雅的脸上闪过担忧。
“呵呵,”空荆溪只是一笑。
原心池于是放下心来,他默然后:“真不想见到血流漂橹的场景。”
“真不像是领兵之人该说的,”空荆溪说,“但你还来得及复仇,为无辜之人复仇。复仇,多么无力的两个字。”
耳坠中再无声音传来。
隐泥河上,一晃之间,空荆溪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而后有风吹来,扁舟缓缓漂流,荡起涟漪。
……
李山寿与左承说罢。
便控制着红丸将黄光、柳青叶带回来。
他则祭出断鸿刀朝土道上跑去,想要将薛石也带回来。
……或许是因为丹力的缘故,薛石还没有死去,一点一点往湖岸上爬着,他早已将感官屏蔽所以并不疼痛,可始终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
左承看着李山寿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拉过一旁正在布置阻击阵型的蒙义说道:“蒙都尉,不必这么做,百人而已,布置不出什么有用的战阵。”
“先生,你说怎么办!”蒙义也是急得七窍生烟。
“这里的地形,两面环山,能进来的就眼前这么一个隘口,倒是很适合建一座城楼,”左承环视着湖岸两侧,“蒙都尉退后。”
见到左承并不绝望,只是紧皱眉头似乎有绝境中的办法。
蒙义连忙让军士们后退。
下一刻。
左承脖颈之上卦象流转,一座由铁木构成的五丈木城楼,于湖岸边拔地而起。
相较于木水牛和墨家长船,木城楼除了体积大以外,在机关结构方面相当简单,加上这座城楼只需要将湖岸的隘口遮挡住,所以并不是很消耗卦力。
数分钟后。
一座全新的木城楼矗立于眼前,坚硬的铁木在月光下呈现出金铁般的色泽,除了能够抵御冲击外,火焰也完全无法点燃。
蒙义再一次感到震撼,随之便是大喜,让手下军士上城楼,拉弓搭箭准备迎敌。
陈起也是心中惊叹,不由对左承说道:“我没想到墨家子弟有这样的力量。”
“老师教导我等兼爱非攻,”左承从百川中取出扳指戴上,“而要做到,必须掌握最大的暴力。”他握着玄铁大弓上城楼,谦和的目光中已然有了一抹冷峻。
被卦力炸断下半身的薛石一点一点抓着泥土往前爬,身后的肠子拖出来,爬出了一条骇人的血道。
李山寿来到薛石身边,看到这惨烈的一幕,眉头紧紧皱着。
他将断鸿刀揣在腰间,想要去抱薛石起来。
但薛石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大声喊道:“别管我!别管!走开!”
“我带你回去,青叶在那里,”李山寿不知说什么。
“不……青叶……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他疯魔般地低语,但依旧在一点点往前爬。
李山寿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心说你都快死了啊……还坚持什么?还害怕什么?
很快你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