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愣了下,不知这是何意。
他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写得歪歪扭扭的诗。
[那年关山战事艰,幼儿未能戍梁边。十年火烫铁甲铸,二两买剑斩青天。]
张牧不知道什么意思,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我小时候写的,那一年我的父亲被征发戍边,”陈起回忆着说,“只留我和母亲在家中。那时候母亲很辛苦,家里没有男人在,农活家务活都是自己扛着,可我和母亲都相信父亲会回来……”
张牧从没听陈起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料想这个故事的结局定然不会太好。
“之后呢?”他问。
“父亲并没有回来,战死在沙场上。而在等待父亲回来的那三年里,我心中也有参军的热血,就这么写了诗歌,”陈起似乎不愿再多回忆,话锋陡然一转,“乡侯大人,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要是一般的家庭父亲不在,孩子看到母亲的辛苦,大多是心中怨恨父亲的。可我的母亲很爱我的父亲,因此默默承受一切,从没对我说过任何一句父亲的坏话,反而跟我说父亲战场上的英勇。后来我能加入兵家,成为一个军人,而不是村头那些与我情况相同,因此心怀埋怨而放弃自己的浑人,全都是我母亲的功劳。”
“你的母亲……很伟大啊,”张牧佩服地说。
“嗯,她很伟大,”陈起轻声说,“所以,乡侯大人,我想要的就是与我母亲一般的女子,我想我会很喜欢她,若她也喜欢我的话。”
张牧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想到小秋家中虽然并不富裕,但她始终照顾着卧病在床的母亲,也体谅父亲的辛苦而承担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话虽如此,但人的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张牧为自己的女儿打抱不平,“不能因为月儿出身好,而就认为她不是个能担当的人……自幼月儿学习的道理,都是我教的,她也不是非要你不可!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得很不舒服。”
张牧似乎真有些生气了,吹胡子瞪眼。
“乡侯大人见谅,”陈起十分抱歉地说,“可知道和做到之间,又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哼!”张牧不想再说了,忿忿起身,关心了下其他负伤军士后,就要离开。
而在他走出木屋的时候,见到泥泞的乡道上,小秋满额是汗的往这边赶,似乎是刚忙活完家里的事。
张牧心下有些好奇,便躲在木屋对面观察。
他见到小秋走进木屋中,给负伤的军士们送食物,然后来到陈起的床前照顾陈起。
而他的女儿此时在做什么呢?
张牧回想起来,他的女儿这辈子也没做过照顾人的事,这会儿正暂待他的职责,在乡中协助着青寅军。
“唉~”
夕阳下,张牧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
入夜,月色氤氲。
西河乡百里外的一间乡野酒铺。
空荆溪勒马在野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