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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村行尸 完

施虞面不改色的踏着尸山血海过来,阿鸾靠着井口,神色恬淡。    “你来了。”    “你能怎么帮我?”施虞并不想跟她闲话。    “这里啊,是被诅咒的地方,所依靠的,其实是我本身的怨气,和它的阴气。”    “昨晚我魂魄不稳,它们都以为可以杀了我,却不想现在自己死了。但我也要消失了。”阿鸾平静的偏头,看向了昏暗的天空,此时已经能够依稀看见天幕泛白。    “我消失之后,怨气自散,不过不确定还有没有行尸在后山坟地里,那时你自己小心点吧。这里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大沟村地底下有一尊兽像,据说这里乃是古时候一个神秘异族居住的地方,那像唤作养魂兽,是那族用来供奉祭祀的,能够形成封禁,锁住魂魄,让人永葆青春,但同时,也逐渐会失去人性,不人不鬼。”    “我和它做了交易,为它杀人,它护我出这阴宅。”    施虞微凝,“那兽像,就在这里?”    阿鸾看向她,颔首,“是,我死后因为怨气太深,加上大沟村血气淋漓,离它太近,将它唤醒了,才有了后面这一串的事。”    “它,就在井底。”阿鸾轻声道。    施虞跟着将目光看向了那小小井口,仅仅只有一尺来宽,这是为了避免有人不慎跌落进去所特意设计的。    “你想让我将它毁灭?”施虞收回目光。    阿鸾点头,“是,我憎恨它,我的孩子就在它身边,它可以将他收回尸身,但它没有,它冷眼旁观他被抓走!”    “我会将最后一缕执念留在井底,半个时辰之内它什么都做不了,你有足够的时间将它从井底的阴眼拿开,顺便……帮我将我可怜的小儿,安葬在一处向阳花开的地方。”    施虞沉呤,想来那道具就是养魂兽了,大沟村变成这样的真相也水落石出,可她总觉得,吴安费尽心思想要的,不单单是养魂兽。    第一缕阳光破晓而出,阿鸾漆黑的眼珠迎着阳光,反射出淡淡的光辉,跟着化为烟雾,“帮帮我,照顾我的孩子。”    什么?施虞一愣。    眼泪自这恶鬼的眼角滑下,凝成一滴温润的水珠,在她消失的地方,是一团雪玉般的小宝贝,婴孩蹬着小腿儿,大眼睛忽闪着看着世界。    那滴眼泪落在了她的襁褓里,施虞指尖一抽,心下控制不住的涌上喜爱,她眼眸微微泛出光彩,唇角抿出浅浅的弧度。    左右看看四周,她故作镇定的上前,俯身将孩子抱起,伸出指尖去逗弄她的小手,一种血脉牵连之感涌上心头,她略感不妙,【这孩子,不会是我的血肉吧?】    【您真是冰雪聪明呢,这就是用您割舍的血肉做的,您是特殊的存在,血肉能够承载阴魂而不早逝,让这孩子清白干净的再次生活在世上。】    施虞微怔,垂眸看着她无牙的小嘴一张一合的,朝阳驱散了整个村子十四年的阴霾,细细的灰尘在阳光下飞窜,她突然展颜轻笑,长睫打下阴影,眼眸弯弯,声色是罕见的温柔,“胡说什么,她本来就很清白干净。”    指尖捻起那颗眼泪,【这是什么?】    【鬼母的泪,B级道具,效用:能够感化一切母性阴灵,感化时间长短则根据对方等级判断。】大红声色正经起来。    【这孩子是由鬼魂直接转生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后遗症?】施虞攥着泪珠,突然问。    【当然,她会拥有看见阴灵的特别能力,而且是天生的阴女,貌美非常,常引亡灵。】    “那,这滴眼泪应该有用吧?”    【您的聪明总是用在特别的地方,是的,此道具能够压制所有B级以下鬼魂,将她身上自带的阴气吸收,不对正常人产生影响,普通亡灵不敢接近,而且,作为母亲的眼泪,它会对她产生自动保护。】大红痛快承认,【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这个道具是本任务世界唯一性道具,而且要女鬼心甘情愿落泪,机会百不存一。想来您不太清楚,能够直接对鬼魂产生影响的道具是多么珍贵,更何况是B级,有价无市,价值高达八千至一万比特,如果您进行拍卖,将会更高。】    【作为您的辅助系统,我不得不为您头疼,罪恶值如此之高的您,恍惚让我看见了善良的光辉,您竟然喜欢小孩子?WTF?!】大红觉得自己多年的业务水平受到了质疑。    施虞抿唇,慢吞吞的反驳,【胡说,我可不喜欢,小孩子又闹又吵,还要小心翼翼的,爱哭不听话,谁会喜欢?】    【是……吗?】大红表示怀疑。    【如果将它留给她,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被人夺走吧?】施虞脱下衣服铺好,将孩子暂时放到上边。    【嗯哼,当然,这是唯一性道具,无论这个世界再来几次,都不会再有它了。您将它放弃,那么它就会成为世界物品,无法带离。】    【作为一个敬业的辅助,我得再次提醒一下,您只是一个菜鸟,如果因为自己曾经是A级世界的BOSS就目中无人,或者因为这个世界的弱小而自大的话,这是一个绝对的错误,有了它您绝对会如虎添翼的,相反,错失机会将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即便您只是将它买卖,都可以为自己购置十分高档的装备,对您的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施虞无视它的唠叨,将这颗珍贵的道具塞进了绣儿的小嘴,她冰凉的皮肤渐渐回暖,是眼泪将阴气吸收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在我的性命和她之间,我必定会选择自己,但现在远远不到那个程度。她尚在襁褓之中,而这滴眼泪阿鸾也必定不是为我而流,既然本就是属于绣儿的,我又何必霸占一个婴儿的东西?】    绣儿两只小手抬起,软软的搭在施虞指上,小嘴一鼓一鼓的吮吸着,大眼睛骨碌碌转。    施虞心里一软,只面上还维持着冷漠,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都吃,以后可别被人两个包子哄走了。”    她待不了多久,绣儿无依无靠,又天生貌美,还是阴女,如果没有阿鸾的眼泪守护,她这一生依然凄苦。    她没做什么好事,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仅仅是没有带走母亲留给女儿唯一的东西,原来,这样也可以称作善良吗?    这头,被她下了指令的傀儡,已经从井底爬了上来,嘴里叼着养魂兽,手上抱着一团已经变形的小小骸骨。    施虞瞟了一眼养魂兽,通体碧绿,水头十足,乍一看便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绝佳好玉。    抬手接过,将它放在阳光下,丝丝缕缕的黑气开始往外蔓延,那两粒眼珠也一闪而过红光。    【养魂兽,D级道具,效用:囚禁鬼魂为其所用,一次仅能囚禁一只。注:B级以下道具都有一定副作用,养魂兽耗能极快,需要生魂补充能量,且能够迷惑人心,擅长控制主人,一旦绑定永久绑定,请小心使用。】    【警告!罪人施虞,道具死亡性转移傀儡损伤达87%,请及时修复或者直接回收!】    【将傀儡和炼化瓶抵押。】施虞抱起孩子,用衣服将她绑到背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不太放心把孩子单独放在这儿。    【死亡性转移傀儡损伤度极高,无修复可能,抵押价值十比特,炼化瓶炼化一次,经验达到一级,抵押价值六百比特,抵押剩余比特将会转存施虞比特账户,请决定是否抵押?】    【是。】    【已经抵押,剩余两百一十比特,请及时查看。】    施虞拿起养魂兽,一手抄了铲子往后山走去。    【等等,您想干什么?您已经犯蠢太多次,还要继续吗?】大红有点慌了。    施虞并不理会它,目标十分坚定。    站在村子的边缘,眼前就是后山,放眼望去,一片扭曲的树木,泛着森寒的阴气,拱起的小坟包上的土都还是翻过不久的。    大红像是放心了,【噢,您可不能出去,如果想要安全待够一个月,这段时间您可以选择住在女鬼的家,和她的女儿时刻待在一起,有养魂兽,您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施虞反手拍了拍孩子,提起铲子开始刨土。    沿着村子边缘挖出一条隔离带,她将养魂兽放下,缠了一支火把,看着火焰迅速蔓延过去,所有树木开始抖动挣扎,发出怵人的尖叫。    这整个后山,都被阴气影响,成了山精鬼魅,全靠活人血气和地底下的尸体生存,可是所有人都死了,村子里层叠的尸体,将它们喂养起来之后,后果就太可怕了。    看着跳跃的火光由金黄变为青幽紫蓝的诡异颜色,施虞面不改色,忽见有人自火光中踏步而出。    “阿弥陀佛。”是个光头和尚,慈眉善目,神态安详,似乎并不受火势影响。    “施主为何如此残忍?难道这山林中生存的便不是生灵?”    “是。”她平静回答,“立场不同罢了,无谓善恶,只是罪过。”    那和尚没想到她会这样理直气壮,倒是噎了一噎,“它们并未伤害到施主,施主可知,这一整个后山,是多少生命?”    “那你在此做什么?”施虞反问。    “贫僧在此度化它们。”和尚很老实的道。    “有的时候,我觉得很多东西都可笑。世上的人只度恶,不度善,只关心恶人向善,从不管善人受欺,大抵人天生邪恶,所以总是偏向恶行。”    “阿弥陀佛,施主偏激过了。”和尚带着怜悯。    “施主此举,和杀人并无区别,一样是作恶。即便山林之中有恶,也有无辜啊。”    “我知道,我也从不否认。杀戮就是杀戮,不管善恶之分,这便是罪,受着就是,所以我说,这是立场问题。”她淡定承认。    “若我为恶鬼,便杀尽敌人,若我为恶人,便斩尽鬼神。你如今又能奈我何?除了在此与我辩驳,什么也做不了。”    “若非人非鬼,施主立场又何在呢?”和尚悲悯叹息。    “那我便顺遂己心,想如何,便如何!”    “人活于世,谁无罪?问心无愧便是。”施虞神色坦然,到叫和尚一愣。    她解下背着的孩子,“若你真的要度,就度度这婴孩,便是成为厉鬼,也从未伤过一人一命。在这世间再无一个怜爱她的她心爱的人,几十载,只愿安宁。”    和尚接过孩子,将她从困了十几年的封禁中抱出,他忽然摇头,“阿弥陀佛,是劫。施主,你我有缘,还会再见的。”    施虞一直看着燃烧的后山,和尚带着孩子越走越远,她拿着那尊养魂兽,在烈日下渐渐抬高,目光漠然平静,狠狠用力掼下!    “啪”晶莹的碎片绽的老高,零落洒了一地。    【……】大红已经失声了,竟然真的有人会……    施虞伸手,眼前再无阻隔,她一步踏出来,淡淡勾起唇角,“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如果她局限在道具的诱。惑和任务的限制里,她永远不会破解这真正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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