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睡醒过来,张琳紧张的看了看自己的肉,还好肉还在。此时的她已经不能在称为完全意义上的她了,生存的野性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战胜了她的饮食习惯,战胜了她的道德,道德感的超我被弱化到不可见,她怀着人类最原始的渴望努力的挣扎求生,吃和睡,吃,补充营养,睡,减少消耗。
不知道在屋子里呆了多久,张琳成了一只狡猾的动物,她比那怪物更加聪明,更加机敏,能准确判断时机出去搜寻,放风,能快速的关门上锁防止怪物进入她的巢穴,她在智商上远远的超越了那只怪物,她像动物一样前肢伏地,后肢发力,四肢并用快速奔跑;她像动物一样,听觉灵敏能快速对怪物的动作做出反应;她像动物一样守护她的食物和巢穴;她像动物一样,随时探查着四周,死守着自己的领地。
张琳唯一一次跟怪物正面对上,是怪物悄无声息地躲在三楼的门后等着她出来。饥饿总是能激发生命最大的潜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抑或怪物。张琳反应迅速,在怪物试图闯进去的片刻,朝怪物大力的扑过去,两个扭打在一起滚下楼梯,两个都不示弱,为了食物拼死一战,张琳手脚并用捆住怪物,张开大嘴朝怪物身上胡乱咬撕下一块块血肉。在强者的狂暴气焰下,怪物瑟缩起来,畏缩的伏在张琳的身下呜呜直叫,眼睛里流露出恐惧与哀求。
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从楼上缓缓传来,在寂静的屋子里瞬间散开。张琳愣愣神,不知不觉地慢慢松开怪物坐起身来,眼睛睁得老大,无意识的安静下来。怪物趁机赶紧从她身下爬出来,躲到客厅的角落后面,瑟缩成一团,戒备的看着她。张琳呆坐在地板上身上像是被电流窜过一样有点发麻,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滑过脸颊,在下巴处汇集,一滴一滴滴在身上,混合着酸臭和血腥味。
她张开双手,上面是厚厚的污渍和硬茧,眼泪不断地流出来,鼻头发酸,可是她又是这么的高兴,有如新生的喜悦一般,像第一个智人意识到人之为人的神光,像出生的婴儿第一次看到世界的激动,像耳聋的孩子第一次听见声音的欢愉,她欢喜的在地上跳起舞来,伴随着音乐快速地转圈,如此生涩,如此激烈的表达对人之为人的喜悦。
张琳哼着歌感受着水的律动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洗干净,用洗面奶洗掉脸上的污垢,细心的抹上水乳,再裹着浴袍去二楼找衣服,那个男人还在和琳达说话,张琳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也不在意。为自己挑了一条深绿色天鹅绒的古典长裙,穿上还大了点,张琳把湿发用毛巾盘起,轻盈的在镜子前旋转,欣赏着裙子的美丽,《飘》里面斯嘉丽就有条用绿色天鹅绒窗帘做成的裙子,在她绝境时穿上这条美丽的裙子去找白瑞德请求帮助。张琳模仿着欧美老电影里女主角下楼梯的样子快步从楼上下来,看着满屋的狼藉一边放着唱片跟着轻和,一边认真的打扫房间。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上到三楼检查了自己的冰箱,食物只剩下一半了,她拿起两块生肉放在盆子里重新锁好铁门下到一楼。怪物还是瑟缩在角落了,一声也不敢发。
张琳打开火煮食物,看着跳跃的蓝色火苗,她激动得想要大叫。放调味料,摆盘,上桌。把找到的烛台摆好,点燃蜡烛,摆放好配套的银餐具,再起身把另一碟食物放在怪物面前,然后重新回到桌前,轻轻地把椅子往后脱了点,收敛裙子端坐上去,双手合十,“我开动了。“说完,优雅地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切割肉排吃晚餐。
晚餐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后,张琳收拾好餐桌厨房,走到书房去找书。书房里整整一面书架都摆满了各类图书,张琳挑了几本她喜欢的重新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看书。怪物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慢慢的爬过来蜷缩在沙发边静静的趴在那。张琳一时兴起,朗诵起书上自己喜欢的片段,怪物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懵懂。
张琳抬手轻轻的敲了敲有些酸胀的肩膀,身边的怪物已经熟睡了。张琳站起来,走到地毯中央开始做瑜伽。厚实的羊毛地毯,上面编织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图案,这是张琳以前在杂志上向往过的,没想到真的到用的这一天远没有以前想象时的兴奋,她心如止水。
做完瑜伽,张琳又绕着大厅走了十圈才带着留声机去到客房,关好门,用柜子抵住,在门把手上放上装有半杯水的玻璃杯,然后脱下裙子换上睡衣,在床头划上一个一,静静的听着音乐闭上眼睛睡觉。
在张琳划到第六个一时,她像往常一样,早上洗过澡,换上新衣裳,梳好头发,看书,做瑜伽,准备早餐,她现在一天两餐,按照自己的作息生活。怪物从最开始的恐惧变得亲昵起来,偶尔张琳无聊时,像逗狗一样把鞋子往外扔,它在冲出去把鞋子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