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一大家人坐在已经吃中午饭。小妈坐在小叔旁边,低头吃饭,很朴实的农村妇女,小叔皱着眉头和赵定新聊着时事政策,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丽群表姐和旁边的大伯母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皱着眉头愁容满面的大伯母一下子被说笑了。张琳坐在赵定新旁边埋头吃饭,赵定新嘴上和小叔说着话,手上却时不时的把桌子另一边的炸排骨往张琳碗里夹。张琳往旁边瞄了一眼,人还是笑容满面的和小叔说话,眼神都没动过。
吃过饭,要去送葬。要过年了,也不好再在家里停灵,丽群表姐就商量着今天就给下葬,明天好过小年。小叔、大伯母都一言不发,满脸冰冷。丽群表姐自说自话,让余铁山去把请来的人叫来,一会就送过去。
送葬的时候,小叔一家、大伯母都没来,棺材被放进土坑里,土一铲一铲的往下填。张琳立在旁边心下沉郁,这一年经历的死亡比以前二十多年的都多,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余铁山站在一旁,面容沉寂,脸色铁青。丽群表姐一手挽着余姐夫,一手扶着肚子,深深的舒了口气。赵定新站在最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走的时候主动牵住了张琳的手,“雪滑,不好走。”
丽群表姐挽着余姐夫笑着和张琳商量年夜饭怎么弄,张琳不敢托大,直言自己厨艺不佳,只能打打下手加吃了。丽群表姐被她那副踩着尾巴的怂样子逗得花枝乱颤笑个不停。
晚上洗漱过后,张琳上楼准备睡觉时,瞥见对面的窗户竟然是亮的,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背对着窗户细细的梳头,张琳一阵恶寒,正打算关了窗户赶紧睡觉时就看见一个男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对面的房间里,上去就从背后抱住那个女人,笑眯眯的说着什么,用胡子贴着身子在那女人身上蹭,女人嗔怪似的拍了他几下,不以为忤。张琳连忙轻声关了窗户爬上床睡觉,灯开着,拿出耳机打开音乐躺在床上。
二十九过小年,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今天的气氛比昨天好了很多,大家和乐融融的吃着饭,丽群表姐一个劲的给大伙夹菜,容光满面,张琳看着总觉得不对劲,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丽群表姐脸上嘴上都画了红胭脂,她以前从不涂的。
吃完饭,男人们坐在外面聊天,女人们进厨房收拾东西,准备过年要吃的菜肴。大伯母一边和丽群表姐聊着怀孕注意的事项,一边手脚麻利的把重活全都抢着干了。
“我一个孤老婆子在家里,也多亏你一天跟我说说话磨日子,你啊,多休息点,别多想,孩子月份还小,要多注意着一点,这胎来得不容易。”
“以后就好了,”复又喃喃,“以后就好了。”
丽群表姐舒尔自顾自的笑了,乐呵呵的挽着大伯母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像个母亲身边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样。
大伯母被她逗得开心,继而想到自己在外的一双儿女,今年小女儿也怀孕了,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婆子妈对她好不好,日子过得舒不舒坦,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不住的用手卡眼泪。丽群表姐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开解,让大伯母过完年了去女儿家住上一段时间,屋里也就她一个人在,去到儿女家里心里也不用牵挂了。大伯母什么也不说苦着眉头直摇头。
丽群表姐看这样也不是啥法子,招呼张琳一左一右把大伯母送回房间,扶着大伯母在桌边坐下,丽群表姐就坐在边上给大伯母讲话解闷。张琳说不上话,闲得在旁边东张西望,看到床边挂的那张全家福时顿住了,忍不住上前仔细看清楚,照片是早些年照的了,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父母二人外加一儿一女,女人眉清目秀,看着应该是大伯母年轻时候的样子,身边的男人五官端正,右脸有一道小疤,和小叔有五分像,张琳的心沉了沉,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