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声老气横秋的声音回答,我推开门,只见一个戴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老花镜的小老头,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坐在正中的办公桌前,这就是台长无疑了,我刚想恭敬地打个招呼,他却抬手示意我别说话。
“想必这就是邢主任的侄子了,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我是区电视台的台长,姓黄名权,我们台里着实有些年头没有新鲜血液融入了,希望你还不要嫌弃这里寒酸啊。”他开始大笑,可我怎么看觉得那笑容干涩而恐怖。
我打断了他:“荣幸之至,何来嫌弃之说,那请问黄台长,贵台对我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呢?”
他继续笑着:“小章啊,我听闻你是艺术系的高材生,按理说跟着做采编或者记者都不在话下,可不巧当下我台这些岗位的编制都满了,你就坐到二楼办公室去,负责来访客人的接待工作,年轻人嘛,多接触点人长点见识,对将来大有裨益。“
我脊背都凉了,敢情是让我当个看门的,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自己虽然读了点书,在这社会上我还是白纸一张,没资格和人说长道短,便连声答应。又是几个回合的寒暄后,我把先前准备的烟塞给黄台长,他大喜过望地说孺子可教也,让我赶紧去办公室熟悉下新环境。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电视台的结构,一楼是吃饭的食堂,我所在的二楼分内外两间大办公室,外面放着沙发茶几和茶水桌,里边则有不少电话机,看来是接线员用来和各个部门及其余单位联络所用,三四楼是新闻人员和制作组的地方,五楼则是领导区,可谓是相当精简。可是我在办公室足足守了半个钟头,也不见有一个人上楼,难道都出去做采访了?直到九十点的当儿,才有个年轻妇女提着包急冲冲地跑进办公室。
我看她一脸浓妆艳抹,典型一小少妇,也不像正经来上班的,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自我介绍。
没想到她看到我就眼泪刷刷地哭了起来:”小哥啊,我好命苦啊,男人跟着狐狸精跑了,剩下我独自带着一岁多的儿子相依为命,今天一早带着孩子出去买东西,和老板讨价还价分了点神,才一转眼的功夫小家伙就不见踪影了,准是遇上了恶毒的人贩子啊,你们做媒体的要帮我告示天下,把那恶人和我儿子找出来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心说你这样子还能有别的狐狸精把男人抢走,不过看她的样子着实可怜,可我这新来的小菜鸟一个,又没人手把手教,还真不知道真么处理。思索了一下便翻开了电话本,拨通了黄台长办公室的号码。
几声嘟嘟后电话接通了,我向台长报告了情况,他依旧用嘶哑而枯燥的声音回答着:”小章啊,我们台很多人就是这样,平时工作不忙就不来上班,要么就在外面做采访,这事情不是我们能随意决定的,人口失踪案件得向上头报备才能报导,否则会引起不必要额恐慌,这样吧,就麻烦你带她去派出所一趟,这事情还是交给公安机关处理最妥当。“便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脸一黑,这什么单位,大家想不来上班就不来,不过正经事摆在眼前,我还是得做好本职工作,便跟她说明了台长的意思。她感激涕零,不停地说着谢谢,我收拾好办公用品,跟看门大爷打听了下派出所的位置,两人一块踏出了这近乎无人的破楼。
派出所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口,我一路上和那少妇断断续续地聊着天,她直说自己儿子多可爱多乖巧,要是被人卖到了山窝窝里可怎么办,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对女人哭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把随身带的手帕递给她,说放宽心警察叔叔会为你排忧解难的,不一会两人就到了派出所门口。
这派出所的门也真是有够小,在这城中村的老街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入口,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小哥背对着我们坐在窗旁,我轻声咳嗽了两下,便上前去说明来意。
他一转过头来,我便呆住了,平时别人都说我细皮嫩肉的,可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白净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脸上像涂了粉一样,双手也生得如葱段般细长。这样的人能当警察么,岂不是被歹徒两下就撂翻。我又眯眼看了他胸前的铭牌,端正的字体写着”魏一苏“三个字,这名字也挺像女人的,一苏一苏,倦极便倒卧,熟寐乃一苏,一看就是个懒家伙。
看我没好气的样子,他用冷冰冰的语气回道:”记者先生倒是过于热心肠,最近我们片区发生了好几起人口失踪案,报案的太多,这不所长他们都出去忙了。“他又看了看那少妇道:”这位姐姐稍安勿躁,最近的案件都不太寻常,你不妨稍等一会,我给这位大记者说说细节。“边说边向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不寻常?难道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我又遇到什么怪事了,最近的生活真是不太平,但是看他那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喷涌而出的好奇心,跟那少妇姐姐打个招呼后,便跟着魏一苏走进了里头的案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