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中砥忙着研究糖霜的时候，外朝臣子们都因他子代父死的孝行震动，同时也都猜到了嘉靖没有杀海瑞之心，于是纷纷上疏嘉靖，请求赦免海瑞，让忠臣孝子团聚。

但一如既往的，嘉靖将这些奏疏全部留中不发，主打的就是随便你们怎么喷，我都当没听见。

九月就这么纷纷扰扰地过去了。

十月，无大事。

唯独吏科给事中胡应嘉闲来无事，忽然上疏弹劾工部侍郎李登云，没成想李登云竟然真的被罢免了。

而李登云乃是高拱的姻亲，胡应嘉畏惧高拱报复自己，干脆一并弹劾高拱，称“拱拜命之初，即以直庐为狭隘，移其家属于西安门外，夤夜潜归，殊无夙夜在公之意”。

又称“皇上近稍违和，大小臣工莫不籲天祈佑，冀获康宁，而供乃私运直庐器用于外，似此举动，臣不知为何心”。

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好在此时嘉靖是真的病重了，根本没去看这份奏疏，反而被高拱看到了，高拱读了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愤怒至极，认为这一切都是徐阶在背后指使。

因为徐阶和胡应嘉都是南直隶人，两人算得上是老乡，于是高拱与徐阶嫌隙更生。

十一月，嘉靖病笃，危在旦夕。

十二月，庚子，嘉靖几乎昏死，黄锦连忙派人将嘉靖从西苑送至乾清宫。

是日，帝崩。

当是时，内阁只有徐阶一人在值，于是徐阶甩开内阁其他成员，唤来张居正，与他一起书写嘉靖遗诏。

大致的内容，则是以嘉靖的口吻认错，说自己只知道追求长生不老，荒废朝政，同时用人不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并嘱咐由儿子裕王继承自己的皇位，废止道教仪式，把方士们抓起来定罪，而曾经被嘉靖处罚过的官员，活着的官复原职，死去的要进行优抚……

看这内容，哪里是遗诏，分明就是罪己诏！

但无数大臣们却对此毫无疑义，甚至欣喜若狂，就差没说出那句“好死”了。

“当真是双喜临门啊！”

嘉靖驾崩的消息传来时，海中砥看着被装在一个个罐子里的白色糖霜，甚是欣喜。

“看来嘉靖修仙是修出了些道行的，不然怎么他一死，我这白糖就功成了呢？

多谢万寿帝君为了成全我而选择归天啊……”

两三个月前准备的三份红糖，此时有两份都顺利地变成了糖霜，只有一份没什么动静，仅产出了极少的白糖，海中砥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是因为那份没有泥封完全，所以脱色的效果不太好。

但无论怎么说，终究是功成了，值得庆祝！

更值得庆祝的是，父亲海瑞马上就要出狱，且即将官复原职！

……

刑部大狱外，王弘诲、海中砥和老仆云叟都静静地等着。

终于，天色破晓之时，刑部大狱打开，神色疲惫的海瑞在提牢主事和几名狱吏的陪伴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