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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天周松第一次去京城没有找着陈青,但也打听到他在第三场考考完之后便离开了。后又听说开榜的前三甲里有个叫陈青的。    天下同名姓的何其多?周松觉得要真是那个陈青,喜报应当早就传来了。便只当是同名姓的,觉得他怕是考得不好,怕给媳妇丢脸,便藏了起来。找了一会找不到,便想着先给回来给个消息。往后再好好找。    路上遇到了一队迎亲的人,那高头大马上的人他看着有点眼熟,但因为想着陈青的事,第一眼没用心看,再想看第二眼时,人家已经背对着他,看不到了。    回到村里还没来得及细说情况,只说没见着人,便被自己娘给赶了出去,说那人肯定在京城享福了,让他再去找,所有同名同姓的都给找一遍,都是一起参加春闺的人,指不准相互之间认识呢?    于是他便去打听前三甲的陈青。    打听来打听去,才知道那个他错过的新郎官就是陈青。    周松赶到的时候,已经拜完堂了,心下一急,热血上头,便冲去了婚宴上,要把陈青拉出来。    陈青听到妻子临盆的消息,也急着想要走。但他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便变了脸色,僵住步子,不走了。而后面色为难地只叫周松自己回去。    周松当时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没骂两句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抓了起来拖到一边暴打。关起来之后,从他嘴里骗出了地址。后来他感觉到了不对,想要跑,没成功,反倒是又挨了他们的打……    憨实的汉子看着楚汐,认真地问道:“妹子,哥觉得陈青应该是有什么缘由的。你想不想去当面问他一问?”    要不要去当面问他一问?    楚汐垂眸不语。    若是当初的顾梅汐,听了周松的一番话,必是欣喜若狂,急着去问他一问,等他给个合理的理由。不过顾梅汐到了陈府之后,几年里见到陈青的机会屈指可数,见到了能说上话的机会又不多,说上了话,也不过是简短的几句就没了,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来。她的性子又是柔柔的,做不来那些强硬的事情……    楚汐不是顾梅汐,对陈青没有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一点也不关心他是什么原因停妻再娶的。只关心怎样才能达成愿主的心愿。    “问了又如何,他们都拜过堂了。左不过是为了富贵权势,又或者……还有温柔乡。”    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惹得周大婶和周松一阵心疼。    周大婶劝她道:“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官家的人在你面前都得认个输。你真的甘心让人这么欺负吗?为那个负心的吃了这么多苦,结果便宜了别人?当真不打算去讨个公道?”    当然是不甘心的!要不然,顾梅汐怎么会许下那样的心愿让楚汐过来?    她是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那官家女痛苦。愿主的两个愿望达成了,她才能回到半虚阁去。也许需要去陈府。不过就算需要,也不能这样去。    “婶子,既是负了心的人,又何必再要到他身上费心思?他既无情,我便休,大不了我休了他便是。带着孩子在村子里当个夫子,生活规律又自在,有何不好?而且我现在在月子里,真要去和别人闹不痛快,还不是和我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周大婶想想也是,虽是劝她,心疼她,却听她一心想要留在村子里当夫子的时候,还是觉得欢喜居多。    又和楚汐说了一下建学堂的事。    她准备等春种结束了,到闲时便招呼大家一起出力建屋子。如今这个消息都在村里传开了,村民都很高兴,也乐于出力,木头可以直接去山上砍,村里也有会打桩的,也有木匠,这些银子可以拿来给大家伙作为工钱,在大家干活的时候,多做些几个馒头,多煮几斤肉。问题是……周大婶不识字,不知道那三张银票要怎么换成银子来用……    “汐姐儿啊,这银票,应该不会和银子一样,敲点碎角下来就能用吧。”    楚汐:“……”再一次刷新了她对村民们所知的认知。    “我教你们怎么看这个银票,便可以到拿到银庄里换成现银。可千万不能把它弄破弄损了,坏了就换不了银子了。”    ……*……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周大婶也在儿子和几个村民的陪伴下去银庄里换了现银。收着四十几两银子的“巨款”在手里,周大婶成天提着心,不时地要去锁银子的箱子里检查一下。    她不知道那些有更多银子的富人是怎么过生活的,反正她自己是觉得有了银子之后,她过的日子明显不如以往了,吃饭的时候要惦记着银子安不安全,出门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悄悄地来偷她收的银子,就连睡觉也睡不踏实,还要担心着会不会有人为了这四十几两银子来要她的命。    噫……汐姐儿头上天天戴个值十几两的银簪子,是怎么睡踏实的啊?    “快些忙完春种,才好让大家伙帮忙,把这些银子花出去。”见楚汐偷笑,她觉得自己上不了台面,叫人知道了会笑话,复又道,“若都是我自己的银子,还不会这么提心吊胆的。丢了左不过是心疼些日子,可这是大家伙的银子,要是丢了,我一辈子都弄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还啊。”    楚汐笑得更欢了。    周大婶见她如此,不由得暗自思量,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紧张了。不过不管是不是,她现在都得回去看她的银子去了。    刚出院门,便看到一辆马车远远地朝这里驶来。马车边还有一个骑马的男子,锦衣华冠,腰间别着一把剑,后边儿跟着五六名护卫装扮的人。    她躲到旁边看着,看到马车里先是下来一个丫环打扮的人,再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立时撒丫子往地里跑去。那个丫环的装扮和前些日子去跑腿放人的丫环的装扮是一样的!!!    苏锦儿一脸愁容地看着敞开的院门,前几日回苏府去和她的娘亲诉苦,将接楚汐的事情说了一遍。她的母亲芮氏听了之后先是勃然大怒,而后冷静下来思索了很久。    这个女人与陈青有婚书在身,自是不能直接强卖的。一定要把婚书拿过来毁掉才能让人放心。既是丫环婆子们接不来她和孩子,那便让苏锦儿亲自去。    “你是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又是陈府的当家主母,自要拿出你的气派和大度来。京城里容貌能与你比肩的都屈指可数,你该自信些。若是连你都喜欢不上,陈青又怎么会去喜欢别人?你要对她晓之以理,告诉她你这么做都是为了陈青,她若是对陈青有那么一点感情,便该处处为陈青着想,为孩子着想,总不能让陈青的头顶上一直挂着一把刀子吧?若是陈青进了牢狱,她和孩子无依无靠,届时还不是个乞讨命任人欺凌?一个女人,离了男人还能做什么?再对她动之以情,这样的做法,也是为她好,是你心地善良才会委屈自己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害怕……”有了虞嬷嬷等人的经历,她光想想就觉得害怕。要是那些村民也把她捉了丢到猪圈或水田里去怎么办?她们回来的时候身上散发出那种怪味,也不一定是小孩子尿过的,很有可能就是虞嬷嬷被丢去猪圈里待了些时间。虞嬷嬷怕她伤心,才没有告诉她的。    芮氏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不用害怕,虞嬷嬷和秋水已经和那些刁民起了冲突,不适合去了,你便带着秋萝去,和对方说先前是下人不懂事,如今你已经处置过了,她必然会识好同你回京。到了陈府之后,万事就由不得她了。到时我让你哥哥与你同去,再带些护卫保护你。”    就这样,她才带着犹豫不定的心到了这里。    ……*……    楚汐很意外苏锦儿会亲自上门。    听到敲门声,她便应了一声“请进”,因着方才狗娃又又又……又尿了,在睡梦里感觉到不舒服,还未醒便先哭了起来,于是她一面安抚着一面给狗娃换尿片。    有顾梅汐的那些记忆,照顾孩子的事情于她而言,并不难。    不过迟迟没有听到敲门的人说话或是走进来,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脏尿片换下来的时候往门口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    顾梅汐见苏锦儿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见的虞嬷嬷或者苏锦儿身边的两个丫环。但苏锦儿的容貌已经被她恨得记到了骨子里去。    娇美的模样,实在是生得极好的。只往那站一下,蹙着眉,咬着唇,便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顾梅汐刚看到她时便是在陈府,见她这般模样,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伤害她的事情,后来才知道,这天大的事情,便是她曾经与陈青成婚,还有了一个儿子。    有了顾梅汐记忆的楚汐自是不会苏锦儿的可怜模样迷惑的,微凉的目光看了她一瞬,而后便笑了笑,“这位大婶,你走错地方了,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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