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好像摸到一些门路了。”

“应该说，他们找到了方向。”

“是不是我们可以为这再喝一杯酒，因为至少现在算成功了一半？”

“酒，咱们别喝了，你看我们都喝掉了一个洞庭湖了……你现在听不见吗？天下的人又在我耳边聒噪，祈祷着要让我想法把洞庭湖灌满。”

玉皇大帝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长须，一下，两下，他的胡子还真好看，但他的神情却掩饰不住疲惫和烦躁。他对太上老君道：

“他俩是我的底牌。他俩如果找不到具体的办法，我就完蛋了，那也就是说，我们都完蛋了。”

金城山下，菩萨洞内。

四个神仙回到这个洞里，争论了九天九夜。

一会儿他们觉得，乡民帮母鸡驱赶睡眠的方法，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这个方法，民间用了千百年，百试百灵，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是太难得了。这至少证明了两个方向性问题。其一、太白金星的关于“凡间大有作为”的论断，是完全正确的。天庭虽美，但美得单调，怎能和无边无垠、变化万千、无数众生的人间相比？神仙虽聪明，神仙少呀，但凡间不一样，凡间庞大呀，复杂呀，常言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种复杂性，直接等于丰富性，不经意间就可能给你“闹”出点有价值的启示。

其二、这个小村里，母鸡要睡觉，村民们不想让它们睡觉，一顿折腾，让它们熬过了睡觉状态，这不解决了问题吗？那么，现在，天上的那位，也是要睡觉，大家也不想让他睡觉，是不是可以按照同样的思路，去解决问题呢？

……

但没过一会，话题一转，又有人认为，这个所谓的发现，其实没什么价值。因为它解决不了天上那位的问题。试想想，村民可以让小孩子们去折腾“瞌睡的鸡婆”，但天上天下，又有谁敢去折腾瞌睡的上帝呢？

“谁敢？”

哪吒是否定这次发现的大神，他掷地有声地问道。

“嗯，还真是的问题……”太白金星坚称这次收获是伟大的发现，面对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底气。

“如果要说有，天上天下，恐怕只有一人，不，是一神。”土地畏畏缩缩地道，他是太白金星的坚定支持者。

“谁？你说谁？！”哪吒急问。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快递小哥抢着回答，他是坚决支持哪吒的。“他是谁？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他自己。”

“哈哈哈，荒唐！”听得这话，哪吒忍不住仰天长笑。“如果天上的那个他能自己折腾自己，也就是说他能自己解决那个大难题，那还算有啥问题？他自己不睡觉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

太白金星也不停地摇头，他闭着眼想了一会，又揪着胡子沉吟半响，才慢条斯理地道：“以我愚见，这次发现，可谓有价值，也没价值。说有价值，至少让我们帮助天上那位解决问题，前进了一步；说没价值，就是无论我们推进了多少步，哪怕是最后一步，但没解决问题，都是失败，都是没价值。”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话绕来绕去的，哪吒品了这话半天，最后才不客气地道。

“您的高见？”太白金星笑眯眯地道。

“我有屁的高见。”哪吒说话很冲，这种动脑子的事，向来不是他感兴趣的。“您太白金星号称天上的智慧星，看看，就凭你这一把长飘飘的胡子，谁还不知道你心眼多，脑子好使，怎么今天没办法了？”

“我……”话说到这样，金星也没了话。

……

就这样，争论了九天九夜。没有结果。

最后，还是太白金星出主意。

他说，大家别忘了，神仙们都有一个基本功的，那才是众神的看家本领。

哪吒他们急问什么看家本领？

“众神都会的——那就是没主意的时候，就不出主意。”

“那个……咋办？”

“啥都不做。不言也不动。”

“那不是躺平吗？有用？”

“我明白，那确实是神仙的基本功，不吃不喝，不言不动——那叫打坐，我最讨厌的一种功夫。”哪吒反应过来，脸呈痛苦。

“嗯，是的，神仙打坐，很多天道法则，就能慢慢悟出来……这很玄妙，很多神仙主动苦修，也做不到的。”太白金星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深邃起来。

“那我们也打坐吧。”土地最诚实，马上就响应。

“我看这样。”太白金星拿定了主意。“打坐的效果，也是有区别的。我和哪吒比你俩多活了些年岁，基本功好些，可能收获会多些，打坐就由我俩来主进行。土地和城隍，你们本来也有日常工作，不能长久入定的，你们就在洞外，给我们护法好了。”

哪吒听得太白金星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其实，他很不喜欢打坐的，因为他喜欢动不喜欢静。另一方面，他也听懂了太白金星的话，这老头确实会说话，想让人家土地和城隍给咱俩守门，却说成护法，好像是多么伟大的事业，听得人心里都痒痒的。

“好的，好的，二位大神尽管放心打坐，我们就在洞外守着。”土地心实，不以为意，一口答应为两位大神守门。至于打坐，其实他也会，当土地多年，他不也是一睁眼过了几月，一睁眼又过了一年吗？

“两位，你俩会打坐多久呢？需要我们到时候唤醒吗？”快递小哥模样的城隍，明显就对细节很看重了。

“这个……”这样的问题，哪吒自然是回答不了的。

“这个问题还不好说。”太白金星眨巴着眼，又揪了几下胡子，道。“我刚才悄悄推演了一下，只有等到一个征兆出现，我们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