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归一殿内，场景搭建的工作如火如荼，各种噪音没有一丝停歇，和工地也没有多少区别。

东南角，李知欢和正和置景组的领头确认着“玉帝”王座的造型效果。

他抱着两个本子，上面是王座气氛图，下面是施工细节图，

对领头说：“得返工。”

领头一怔：“为什么？”

“这个完全做错了。”

“不可能。”

李知欢对中央王座扬了扬下巴：“整体太明亮了，影调必须更阴暗一些。”

领头啧啧道：“可我们是按要求做的呀，”

指向气氛图：“这个就很明亮。”

李知欢把本子伸展开，将左下角三个字展示给领头：“你看。”

领头眯起眼：“胜利后？什么意思？”

“这是战胜玉帝后的王座特写，主角团队赢了战争，为了表现正义必胜，因此王座是明亮的。”

顿了顿，又说，

“但我们开机后拍摄的主要内容是玉帝统治的天庭，那时他是邪恶的，因此王座必须是阴暗的。”

领头皱眉瞧了半晌，连连摇头：“我怎么就那么懒，没把它展开看一看呢！”

他接过图，对知欢抱怨道：“美术组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出两张图呢？”

李知欢一笑：“因为美术组也懒。”

“得，都是懒鬼。”

领头转身刚要走，看到大殿西北角处，一位秃头的老人正在几人的簇拥下说着什么，便回身提醒李知欢，

“新来的小哥，警醒着点儿。”

李知欢从图表中抬起头：“我很清醒啊。”

“我是说小心点。”

领头一指那位老人：“事妈来了。”

李知欢眯眼一瞧：“哦，摄影指导，鲍德喜。”

领头一扬眉：“你们认识啊，那就没事了，怪我多嘴。”

李知欢摇头，

“我知道他凭借《卧虎藏龙》拿了奥斯卡最佳摄影，也知道他未来会监制掀起巨浪的《大轰炸》。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是事妈。”

领头凑近，低声说。

“他这人爱管闲事，归摄影组管的他要管，不归摄影组管的他也要管，各个工种的职员都要捋一遍，凡是他不满意的人，当场就炒鱿鱼，连导演也没办法。”

冲鲍德喜远远翻了个白眼，又说，

“化妆组、制片组、动作组，都有人被他炒掉了！真拿自己当干部。”

扯了扯李知欢的袖子，

“小哥你也要注意。”

李知欢点头：“谢谢你，我肯定注意。”

领头连连摇头：“你不懂，那老头主要看两项，你业务能力没问题，但另一项他肯定不满意。”

李知欢笑：“怎么，他要潜规则？”

“真潜就好了！”

领头皱眉：“他不喜欢走后门的人！”

李知欢怔了怔：“你说哪个走后门？”

“还能有哪个！”

领头说：“就是关系户，空降兵。”

李知欢指自己：“我？”

领头说：“对啊，你不是走李冰兵后门进来的吗？剧组都传遍了！”

李知欢重复：“传遍了……。”

“你刚知道啊。”

领头拍了拍他的小臂：“总之，能忍就忍，该怂就怂，别起冲突。”

说罢，便沿着远离鲍德喜的方向悄悄溜走。

李知欢看向鲍德喜，蓦地发现，鲍德喜竟然也正皱眉看他，旁边的人还在一个劲指自己。

他摇摇头，接着核对场景图表，喃喃道，

“我是走李冰兵后门进来的。”

“挺骄傲呗。”

李知欢顺着声音回过头，不由一怔。

刘亦非站在大殿的门槛上，低头看着他，外面亮，殿内暗，她的背面笼上一层白光。

时间好似也变慢了，落在她身上的光，过了好一阵，才反射到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