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佑安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即停下步子,侧过身来,神情冷漠的盯着门槛。 居然有男人来找江白露? 上一世,他怎么没瞧见过江白露私会男人呢? 他停在那里,削瘦的身形挡住了大片从轩窗里透过来的日光。 一半明媚,一半阴暗,阴嗖嗖的注视着踏进花厅里的男人。 那人却浑然不觉,仍旧在高呼着白露的名字。 “白露,我是表哥呀!” “听说你受伤了,姨母托我过来瞧瞧。” “伤的怎么样?” 自打白露被关进柴房,芙蓉园的丫环仆人们就各谋出路去了,有的去了其他夫人房里,有的被发配到后院儿干粗活。 只剩下一个宝珠。 这会儿,宝珠正在耳室陪着白露剜肉剃刺,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又是心疼,满脑子都是血乎淋啦的场面,吓都吓坏了,哪里还能听得到屋外的声音? 来人缁衣青靴,相貌堂堂,随意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郑佑安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自打江白露嫁进安亲王府之后,几乎都是足不出户,什么时候冒出个表哥来? 还有,看这表哥的样子,他就很是不喜欢。 一副生就的小白脸模样,分明就是给有钱人家做面首的! 宋淄自然是认得郑佑安的,像他这样没有功名的人,见了王侯贵族,自然是要行礼的,便撩开长衫摆子,朝着郑佑安抱拳又作揖:“小的宋淄,见过安亲王。” 郑佑安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多看了一眼,随即挥了挥手:“免礼。” 其实,打心眼儿里他是瞧不起这样的人的。 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拳打过去,估计都能把他半边脸砸凹下去,看他还能笑的那么人模儿样的! 当然,他不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手。 就是看他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宋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起腰身来,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听说白露表妹她受伤了,姨母特意托小生过来看望,不知道王爷在此,多有叨扰。” “姨母一介妇道人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方便过府探望。” 察觉到郑佑安的不友善,他又多解释了几句。 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当今的安亲王,总不能得罪了。 郑佑安神情蔫蔫的看了这人一眼,只觉得聒躁的紧。 还读书人呢! 一句话非要说那么多字,也不怕闪着舌头! 还白露表妹? 呵呵…… 叫的挺亲密! “回去告诉江夫人,白露很好。” 郑佑安的脑子里一直在回忆上一世的事情。 他怎么就不记得有宋淄这么个人呢? 还是说江白露背着他偷偷跟这人来往? 宋淄只觉得这位安亲王有些不近人情。 他大老远的过来看望自己的表妹,人还没有见到,就被安亲王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给打发了,这委实不太好呀! “王爷,能不能让小的见一见表妹?” “姨母挂心表妹,千叮咛万嘱托,叫小的一定要见到表妹。” 其实,宋淄心里有数:打表妹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估计是怕表妹向娘家人告状,才有意阻拦吧…… 宋淄怎么说都是江白露的娘家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郑佑安还拦着的话,只会让人诟病。 可偏生的,他看着宋淄笑的模样总觉得心头不舒服,便就一直这么沉默着。 气氛有点僵。 硕风也觉得氛围有点冷。 王爷最讨厌七夫人了,现在连带着七夫人的娘家亲戚也讨厌上了? ==== 白露趴在硬榻上,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关于这个表哥,她并没有多少记忆,生怕被他瞧出来自己不是真正的江白露,但咬着后糟牙道:“表哥,你回去告诉娘,我很好,请她不用记挂。” 眼下她这副样子,哪里好了? 不过是不希望长辈替自己操心而已。 天下父母心,是最辜负不得的。 如果让宋淄回去把她受伤的事说给江白露的母亲听,老人家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白露相信,即便是江白露本人,也会做跟自己一样的决定。 “白露,你就别安慰表哥了,姨母说你受伤了,特意差遣我过府看望,你就见我一面吧!” 其实,江母并不知道女儿受伤的事,是他从别处打听来的。 今日途经安亲王府,他原是想找表妹叙叙旧情的,不曾想…… 府中的下人告诉他:七夫人挨了打,受了伤,见不得人! 白露略一沉吟,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果她不答应的话,这人就不定就不走了。 “那……你进来吧。” 宋淄看也没看站在门边的郑佑安,直接推门就走了进来。 他也知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进来之后立刻就将门掩上了。 “白露,你还好吗?” 此时的白露趴在那里,整个后背暴露在空气中,纵横交错的鞭痕使得原本白皙的皮肤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怎么打成这样?” 毕竟男女有别,宝珠眼疾手快,抓过白露的衣裳给她盖起来:“表少爷,男女有别,还请您不要逾矩。” 还没有开始剔刺,所以,白露这个时候并不是特别的狼狈。 将伤口全部遮住,看向来人:“表哥,娘那里就烦请你替我说几句好话,别提我受伤的事。” “如果她真的问起来了,你就说是小伤,等我伤好了,回去看她。” 宋淄却是心疼的不行,眉心紧紧皱着:“这还叫小伤?” “是不是郑佑安让人打的?” 郑佑安原是想一走了之的,在见到宋淄进去之后,也不知道怎地,就不想走了。 推开门跟着也走了进来。 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宋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