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知道了。”

顾沛涵挂了严浩的电话，头疼的捏捏眉间。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受女生欢迎，虽无意于此，自问也因此获得了很多善意和方便。但少年人的感情大多矜持朦胧，摇摇头对方便明白了，课间仍旧是可点头微笑、互相加油的同学，自然也有热情而执着的同学，疾言厉色便也知趣而退。第一次遇到沈云初这样，偏执、自我、不顾道德的人，顾沛涵不堪其扰，不禁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顾沛涵和林伊心是高中同学，但不同班。他是重点班一班中的学霸，林伊心是普通班三班奋力挣扎在中游的普通学生。顾沛涵最先留意林伊心是她的好朋友宋送，说来宋送也是高中部有名的奇葩，武术特长保送高中，高一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就震惊全校师生，七门功课统共200多分，单数学拿了142分，即使放在重点班也是令人咂舌的分数。每每宋送经过一班窗口，一班的好学生们都会隐蔽的行注目礼，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宋送很漂亮！

“那怪胎过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一班的男同学从课本上抬起脸，不由的看向窗外，有几个人还拿起课本做掩饰，像是在背课本，但眼神还是看向窗户。

窗外，马尾利落扎在脑后的女孩，眉目烈烈，常年练武的腰背挺的直直的，脖颈细长，神色骄傲，穿着校服从窗前经过，就像骑马擎枪红袍猎猎的女将军，林伊心站在她身旁，就像将军身边的小丫头。

林伊心和宋送是发小，是从幼儿园到初中都一个班的朋友，形影不离，直到高中文理分科才分开，课间时间里，只要见到宋送，就知道林伊心就在不远处。

直到宋送的身影不见了，一班的男生才回过头。

“唉，上回月考她又是第二名，除了顾沛涵，我们还是没人考过她！”

“最后一道大题太难了，是往年奥数的题目，全年级也就顾沛涵做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顾沛涵在室内体育场看到了宋送和林伊心。他喜欢篮球，学习之余总会邀上三五好友去学校室内体育场打球，往往女生们会结伴观看喝彩。

有时候体育场的另一边，林伊心会坐在一边看宋送给自己的花枪磨枪尖，枪尖磨的锃亮后，宋送就会挥舞着长枪练上一段招式，长枪舞出一个又一个枪花，枪上红缨在空中划出道道红影，发出“簌簌”的声音，吸引那些看篮球的女生。

女生看到宋送练枪就不看篮球了，围着宋送欢呼，篮球也没人抢了，男生们看着欢呼中的宋送，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隐隐的喜欢。

顾沛涵拍着球看向人群中的林伊心，她板着脸，抱着胳膊，咬着棒棒糖看宋宋耍帅，忽又笑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沛涵心里一动，低下头，篮球从手下滚开了。

一高学校的风气向来很正，一来学校是顶着全县城第一高级中学的头衔，要树立良好的榜样给其他学校看，二来现任校长多年任职风纪主任，尤其重视学生品德教育，所以本校学生成绩不一定拿的出手，但搞事的情况却少了许多，当然，也有县公安就局离学校500米的关系。以至于宋送和林伊心的处分通知通报全校的时候，整个年级从老师到学生都难以置信。

“喂喂，喂喂，我是校长，今天发布一则处分通知。今天，体育老师王老师竟然发现，有学生在校园里制作管制刀具，学校领导十分震惊且气愤，管制刀具多危险啊，万一磕着碰着了谁，父母该怎么办，老师该怎么办？老师十分心痛！所以，现给予违纪同学高一三班宋送、高一七班林伊心，处分批评，以儆效尤，希望各年级学生引以为戒，下不为例。记住！学校，是学习知识、进步向上的地方，你们是高中生，就快高考了，心思放在学习上，即使是特长生，也要专精专业，以求在不久的高考一鸣惊人！还有，禁止制作及携带管制刀具已经增加到校规41条，请同学们课间熟读谨记。再重复一遍，下不为例！”

一班的学生都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音响，听到宋送和林伊心的名字的时候，“哦”了一声。

“牛，俩女生在学校制作管制刀具被体育老师抓住，比上届高三学长精神崩溃，在课堂手抓便便无差别袭击师生更炸裂。”一个男生说。

一个女生听到面露难色：“我觉得还是学长拿屎砸人更炸裂。”

另一位男生道：“我也觉得学长更炸裂，也影响更深远。校规第40条，禁止学生在校园藏匿排泄物到除厕所以外的地方，且使用排泄物攻击他人。现在男生从厕所出来，稍微目光闪烁或者手插兜，都会被刘大爷怀疑身藏便便。”

女生噗嗤笑出声，又投入同情的目光。第一个男生说：“那可是宋送啊，顾沛涵的数学劲敌。”

“我可没把她当敌人，学习是为自己学的。”顾沛涵抬头说。

“哎，我说顾沛涵，宋送数学成绩一直排在你后面紧咬不放，你会不会有压力啊？”第一个男生问。

“不至于有压力吧？”另一个男生说。

顾沛涵把写好的解题步骤给第一个男生，说：“好了，给你。”

“真快啊，谢谢。”男生笑道。

“就算有压力这次月考也轻松了。”女生拿起笔翻开一本练习册：“这次月考倒数第一第二已经出现，被处分的学生最近的月考成绩会取消。”

女生挑了下眉毛，指指黑板上的音响。

“这会儿应该是在老师办公室写检讨吧。”

顾沛涵去办公室交卷子，任课老师不在办公室，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些热意，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窗外的大树新长成的叶子，绿得嫩生生的，绿得清新，闯入眼帘仿佛能安抚心中的点点躁意。几颗相邻的树冠大如倾盖，团团映在窗框外，树枝间跳动的鸟雀啼鸣几声，为这幅画添加几分活力。

林伊心坐在这幅画前，皱着眉、托着腮，眼神恹恹地看着面前的纸，手里的笔写的缓慢。宋送挺直的背耸塌下来，整个人趴在桌面目光失神的看向前方，显然已经不知道心思飞向哪里去了。

顾沛涵跟宋送说过几句话，走上前去搭话：“你们在干什么？”

“写检讨。”宋送有气无力道。

林伊心抬眼看了他，点点头，把几个字又划掉。

“写的怎么样？”顾沛涵问，探头去看林伊心的字，又突然抬眼问她：“可以看么？”

林伊心放下笔：“你想看就看吧。”

宋送稍稍抬起头，说：“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写，也不让用电脑，我们连个模板都！没！有！”

林伊心的字写的很规整，最上面一行写着三个字：“检讨书”，字体方正，转角处圆润，看起来有点可爱，下面五六行的字写了改，改了划，最终留下来能用就一句“老师，我们错了。”

“你笑什么？”

顾沛涵不由的笑出来，林伊心犹疑地问他，顾沛涵赶紧止住笑站好，解释道：“没有，我知道怎么写检讨书。首先认错态度要诚恳，简述自己犯的错，接着描述自己的犯错过程，剖析自己的犯错原因，然后分析犯错的后果，还有最后，要保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犯错，并且要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最最后，此致，敬礼！”

宋送眼睛一亮，坐直背：“等等，你重新说一遍，慢点说。”

顾沛涵松下一口气看向林伊心，林伊心睁大眼睛，欣喜的盯着他，猫眼儿似的瞳仁黑亮黑亮的，澄净的好像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