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区的夜晚并不热闹。
它不像市政区和德墨尔区,这两个区域分别是达克市的政区中心和教会中心。
居住的大多是政府高级雇员,教会执事和有钱的商人,贵族们。
庄园和联排别墅经常因为交际性质的酒会彻夜灯火通明。
在本该寂静的深夜,一些剧院和奢华的酒馆门口一辆辆精美的马车等待。
车夫们抽着劣质的卷烟,或相互,或是和门口的安保人员互相攀谈着,任由各色灯光在他们的脸上流转。
它也不像希望区,那里的街道无论白天和晚上人都一样多,因为马路就是他们的住所。
即便在阴暗恶臭的下水道,也有一群固定的流浪汉在那里定居。
睡觉不分昼夜这一点,是他们和前两个区的贵族和商人们唯一的共同点。
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圈子和聊天的话题。
比如谁谁谁今天睡觉的时候被路人踩了一脚,今天哪家济贫院的面包不是馊的,哪个站街女今天好不容易招揽到生意却没有收到钱,反而被对方打了一顿。
诸如此类的消息,是他们饥饿,无聊,且漫长的一天唯一的消遣。
这个区域有着最廉价的住房,和最混乱的治安。又因为市政区和德墨尔区静止流浪汉在夜间逗留,所以他们就或自发或被迫的在希望区聚集。
希望区,真是个讽刺的名字。
在一条没有路灯照明的阴暗小巷中,几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人形蠕动着:
“过了8月,夜晚变的有些冷了。
哎,大老鼠,你有没有好地方能搞到一些过冬的衣服。”
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形伸直腿,黑暗中完全看不出他的长相,他一边说着踹了对面一个躺倒的人形一脚。
那个躺倒的人形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又挨了一脚:
“醒醒,嗨,伙计。”
如此反复几遍后,那个叫做“大老鼠”的人形动了一下,一个不耐烦的沙哑声音说道:
“你白天睡的足够久,但我还要去海边帮那些渔夫拖船。
老胡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每天为你提供面包的人?”
他们很多人没有名字,只有外号。也许是不愿回忆起过去,也许是从出生开始,就根本没有人给他们起名字。
“大老鼠”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居无定所,但是他每天清晨都去海边帮出海打鱼的渔民拖船,整理渔网,用劳动换取一些黑麦面包。
大多数渔民都会不耐烦的将他赶走,但总有一些收获不错的渔民愿意花几块面包享受这样的“服务”。
而每次有收获,大老鼠都会分些给在战争失去一条腿,从而丧失劳动能力的“老胡子”。
“嗨,我是想分工合作嘛,我虽然不能干活了,但是翻翻别人不要的垃圾还是没问题的。”
老胡子往前坐了坐,小声的说。
他的脸出现在惨白的月光中,露出了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像多足爬虫一样的伤疤,一直延伸到浓密肮脏的胡须中。
“哎,该死的治安官们。要是能让我们去市政区或者德墨尔区逛逛,就算是大些大人物家的垃圾堆,肯定也有不少好东西。”
大老鼠也靠墙坐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了睡意。
虽然他的身型在一众流浪汉里算得上“健壮”,但是眼睛小而圆,配上他略尖的下巴,真的就像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
他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旁边几个睡着的人形,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老胡子,你把洛克叫醒,那小子经常偷偷去德墨尔区偷东西,他肯定知道一些好地方。”
老胡子嘿嘿笑着,往旁边挪了两下,推了推旁边睡着的洛克。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加大了力道。
大老鼠见状,直接起身走到对方的身边:
“嗨,瞌睡虫,睡了一天了还睡。醒醒,醒醒。”
对方依旧面朝下墙壁侧卧着,仿佛没有知觉。
大老鼠察觉出了不对。
虽然9月的夜晚已经开始转凉,但洛克的身体实在凉的有些过分,隔着厚实的上衣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传到手掌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