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京兆典农校尉王承所言,实属谬论,彼等皆是良善百姓,纵一时被李傕等逆贼充入军中,岂是自愿而为?若是将其视若军籍,未免太不妥当。”黄琬说道:“而且军屯以军法来治理屯户,较民屯要多出许多限制,大量本是良家百姓的屯户不堪约束,纷纷逃散,长此以往,恐非朝廷之福。”
“那依你之见?”
“自然是归入民屯,农曹掾都是朝廷选派的三署郎官,一时俊彦,自然比那些典农校尉、都尉们要善于民事。”
看黄琬对答如流,颇有条理,皇帝频频点头,感到满意。他想询问黄琬关于出征白波选谁做主帅的看法,但是在心里迟疑了一下,盖顺至少现在已经不值得皇帝再为之付出太多利益来交换领兵机会了,于是他改换了一个话题,说:
“这个鲍出可堪孝烈,有侠者之风。但若不是该地典农司马、亭长办事颟顸,鲍出也没有这个成全声名的机会。”
黄琬见皇帝语气有些不悦,附和的说道:“该地典农确实糊涂,完全没有体会丝毫陛下爱民之心。不知将多少如鲍出一家,本是民屯的却编入军屯。若是不将其查办,恐怕难以聚敛民心。”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道:“此僚侵夺民屯在先,见死不救在后,应付廷尉论罪。”
“陛下睿鉴,臣以为鲍出一事,正当……”
皇帝这时扬了扬下巴,隐晦的说道:“勿因小失大。”
黄琬立时警醒,这是在告诉他不能老拿鲍出的事做文章,用鲍出的事情攻讦京兆典农校尉王承依仗董承之势,肆意抢占屯户虽然非常可行。但无疑也会因啖人贼的事,附带对盖顺的伤害,在平常人眼里,这可是同时开罪皇帝与董承。眼下对于势力孱弱的关东士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臣谨喏。”黄琬说道:“确实该点到即止,另选题目。”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这才说道:“厘清屯户的事情,军屯那边,由典农中郎将段煨负责,他办事也是个极小心忠厚的,至于民屯这边,便由你来挑起担子,与少府一同跟段煨接洽。”
段煨在朝中没有根基,在面对咄咄逼人的王承时,哪怕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下属,他也碍于董承的权势,不敢对王承做出处置。眼下王承即将遭到清算,段煨为了避免被牵连,肯定会尽快脱手那些个被侵夺来的屯户,一股脑的全交付给少府和郡县手下的农曹。
这对于黄琬来说正中下怀,得此职权后,当即领命告谢。两人合计完,黄琬便不再久留,正欲行礼告退。
只听皇帝忽然说道:“司空要走,我让皇甫郦随行送你出宫。”
黄琬诧异的看了眼皇帝,见对方神色如常,黄琬不敢拒绝,率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