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程银在船上着急叫道,侯选本来已跑到岸边,见到追兵甫至,又听到程银那声情急之下的叫喊,顿时犹豫了下,对程银惨然一笑,叫道:“你们先走!”
说罢他便转身,拿着斫刀往回走去,面对着如狼群般奔来的骑兵,他大喊道:“来来来!败则败矣,侯选在此,谁把我的头拿去,保你一桩大功!”
当先有侯折、赵云二人挺矛持剑,跃马而来,赵云骑术稍胜侯折一筹,跑在前面。侯折见状,也不管赵云与徐晃有多亲近,下意识的在马上弯弓搭箭,嗖的一下射出,那箭矢凭风势借马速,很快便超过了赵云,一箭正中侯选额头。箭羽犹在抖动不止,赵云紧接着赶至,顺势挥出一剑斫下了侯选的头。
侯选没有头颅的尸体仍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赵云等人不再理会,径直大马从身边经过,同后面追来的骑兵一齐践踏在浅浅的河滩上冲杀残兵。
程银怔怔的看着侯选的无头尸体立在原地,然后被追来的骑兵绊倒,践踏得血肉模糊。他恍惚间想起去年他在白波垒为了逃命而抛弃李堪,在关闭的垒门里面,李堪想必也是这样在绝望之中被敌军砍斫致死吧?
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就他一个做了最懦夫的事情呢?
许攸此时站在船上,再也没有往日刻意流露的淡定从容,他见程银站在船头发楞,鼓起勇气说道:“程……程公,敌军势大,我等还是速速开船起行,暂且退避。等到了对岸,寻到范君等人的兵马就好了。”
程银返身一掌将许攸打翻在船板上,万念俱灰,像是喝问,又像是质问自己:“你还想往哪跑!”
许攸身子往旁边一扑,脸顿时埋进了刚才被程银砍下的手指堆里去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堆手指,感受着几十根冰冷的手指贴着他的脸,那个所谓见过的敌将比对方杀过的人还要多的许攸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程银见了这废物模样更是来气,忍不住一刀砍了上去:“都是你这个庸狗!若非是你,我等兄弟安能落得如此境地!”
“庸狗!庸狗!庸狗!”
战败落逃的悔恨与失去兄弟的悲愤、还有那潜藏在内心的愧疚一时间全涌上心头,程银面目狰狞,疯了似的拿刀乱砍在许攸单薄的身上,只把对方砍得面目全非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
他红着眼睛盯向瑟瑟发抖的船夫以及剩下的几个亲兵,嘶声道:“把船开回去!”
此时战场上已再无叛军的影子了,他们要么是四散逃去、要么被杀死、要么是跪伏请降。徐晃卓然立马当前,他朝身侧摆手,止住了手下人抬弓放箭的动作,与赵云、侯折等一干人注视着程银的船只向岸边划回来。
“在我军中,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是我也不能任意侵夺。”徐晃适才目睹了赵云两人斩杀侯选的全过程,虽然他无论公私,都要找机会栽培赵云,但他的性格却不容许他做假公济私的事情:“侯折,你的功劳我记着。”
侯折面露喜色,抱拳称谢。
徐晃点点头,他瞥见程银上岸后手里仍旧拿着刀,必然不是上岸请降,而是带有死志了,于是随口说道:“至于他,念在他最后也算是勇义之士,死于乱兵反倒不美,就由子龙去送他一程吧。”
解县一战最终以涑水河畔,程银、侯选等叛贼全军覆没而宣告结束,盖顺终于没有辜负皇帝给予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战而克竟全功,收俘过万、斩首数千,贼将程银、侯选皆没。
就在徐晃开始打扫河边战场,准备派人回去报功的时候,皇帝带领的北军这才姗姗来迟,抵达解县城郊。
而与皇帝一同到来的,还有几份从太原、安邑等地传来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