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一下,说道:“荀君所言甚善,彼等大臣忠存社稷、义在亡身,诚朝廷之所惜、百姓之所叹。然功有厚薄、名有轻重,确实不可任意为之。我的本意是另建一处,忠烈而死国者、节义而不屈者,皆绘以图像供奉,位在云台以下。这不仅是对夏育、郭缊等人追尊优待,更是对那些无数像傅公、盖公这样忠臣义士、无数对汉室效命死节的大臣的恩赏!以示朝廷不忘其名,刘氏不忘其忠。”
傅巽一愣,眼里蓦地冒出泪花,他起身离席,走到中庭跪伏哽咽说道:“尚书郎臣巽,代壮节侯傅公叩谢陛下!”
皇帝对傅燮的追尊不仅仅是傅燮一个人的事,更是涉及到整个傅氏的声名,可以说北地傅氏在朝廷能有如今这般的地位,大半都是仰赖傅燮的遗泽。如果不是皇帝对傅燮、盖勋等人的尊崇,傅巽等人根本不会那么为皇帝看重,故而皇帝对傅燮越是尊崇,对傅氏也就会越是赏识。
这是一个很容易分清的因果关系,也是傅氏当下屹立朝堂的最大的政治优势。
贾诩瞥了傅巽一眼,悠悠然说道:“臣听说崇贤旌善,乃王教之所先念功载劳,是德恩以追远。故而太史常秉笔述策,勤记忠义,不使有失。陛下昭勋着绩,正是此意。以臣愚见,不若以麒麟阁为基,记历代名臣图像、功绩于其上,与原有麟阁名臣并论,同受供奉。”
这一串话说下爱,皇帝先还是漫不经心的听着,至此不禁乐得一笑:“善,待回长安之后,再使群臣共议历代名臣之功过是非,依功绩大小排列,补录麟阁。至若无功而有节者,则建昭勋馆,规格次麟阁一等,同样绘图奉之。再将沧池中的渐台加以修葺,绘开国诸功臣如留侯等人于其上,与云台中兴之臣并立。除此以外,彼等开国、中兴之臣,其功绩昭着甚巨者,还理当配享庙庭,列于铭飨,如此才显尊崇。”
迄今为止从未有过外臣入宗庙配享的成例,即便是如张良、霍光、邓禹这样的名臣也没有入过皇室宗庙,他们不是没资格,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想过。毕竟宗庙再如何说那也是刘氏自家的宗祠祖庙,哪有随便摆外人神位的道理?可作为刘氏当家人的皇帝偏偏做主对外臣放开了这条途径,等若是今后皇帝祭祀列祖列宗的时候,这些配享的臣子同样能受到朝廷官方祭祀的待遇。
这可是无上的尊荣,在座众人就连一向淡然沉稳的贾诩与表情漠然的荀攸都呼吸急促了起来,他们虽然刻意保持着往日的风度,但他们热切的眼神与嗫嚅的嘴唇已经暴露了他们此刻激动的心境。
追尊勋绩,既示刘氏不忘当年之功,又能激励后来者为汉室奋力之心。皇帝对先辈们做出优待之后,自然不会放过笼络当下臣子人心的机会,他沉声说道:“留侯有辅佐建国之功、高密侯有克成中兴之绩,何等昭着?如今又是汉室再兴之时,我自诩不让光武,誓要做出不逊光武的功绩,尔等皆为我的股肱、干臣,以后无论是宗庙、还是台阁,都会有尔等一席之地。”
在后世朝代都是视祖宗家法如天大,导致当时的皇帝权威还不如死去的皇帝,甚至难以对祖宗先帝的弊政进行革除,不然就会被称之为不孝。但汉代却还没有这个陋习,虽然尊奉祖宗,但祖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依然要予以批评,这从汉代历来皇帝有美谥就有恶谥、对庙号的追尊极为吝啬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皇帝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流露出一股要另开新天地的雄心壮志,让贾诩等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