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沮隽见韦端想的有些远了,假意咳了一声,试图将对方的思绪拉回来,忙道:“我等还是说说此地氐人吧。”
“氐人中间,尤以氐王窦茂最为势强,也最是桀骜。当初彼等听闻朝廷有伐宋建之意,我担心彼心不自安,特为宣喻,谁知此人反心已定,率众万余人,恃险为乱。”韦端会意,说道:“如今窦茂盘踞河池县东南青泥岭,此处位在陈仓道中,悬崖万仞,险恶无比。若要入蜀,非得途径此地不可。”
沮隽原地踱了几步,皱眉盯着案上铺着的地图,目光幽幽,半晌才说道:“青泥岭连接金牛道,北起陈仓,南越沮县,都是故道之巅,沿途众多险象。彼等据守此处,虽是难办,却也不是无法击破。只是我担心时日拖延,汉中米贼闻讯,会有异动。”
“这确是犯难之处!”韦端早已听得入神,他不通军事,只觉得沮隽这个年轻人说的甚有道理,不知不觉的双手按着双膝,沉吟道:“若是让米贼有所觉察,朝廷这次暗度陈仓可就败露了,那时无疑会是一番苦战。”
沮隽一时没再说话,在屋里不停踱步,颀长的身影在窗外斜照入内的日光下,仿佛有个影子般的勇士跟着沮隽在地板上来来去去的走动着。许久,他倏然转身,问道:“大军尚在道上,赶来不及,此时需临机决断。府君可愿助我?”
“你我可共拟一份军报,详述此间事况,传送裴司隶处,也好有个交代。”韦端想也不想就答道:“沮校尉此番领兵,我可保粮草无虞!”
“善!”沮隽咧嘴一笑,健朗的他此时看上去有几分邪气,他转身凑近韦端,眼中闪动着微光。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做前锋打头阵,又是自主领兵,还有可能抢下头功,故而他对此尤为重视,一字一顿的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带我麾下三千五百射声士赶赴青泥岭,为我大军畅通前路!”
“彼等有万人之众,但凭沮校尉麾下三千余人,恐难济事。”韦端似乎有些不安,看着沮隽说道:“武都有不少亲赴朝廷的羌氐部族,可聚义从数千,此战不妨随行,可为引路前导,牵马负粮之事。”
羌氐同源,很难没有互通声气的可能,在这个关头,沮隽其实信不过他们,但任由这些人留在河池县这等后方重镇,他又更不放心。沮隽一时没有答话,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捏着下巴,良久方道:“既如此,便拣选二千精壮随军,剩下的留待裴公大军,再做定夺。”
韦端眼光老辣,知道沮隽心里的顾虑,顺口答应了下来,立即准备着手调拨粮秣等事。沮隽见此间无事,也准备出城到军营调集部队,正当他打算拱手告辞时,韦端却忽像是记起了什么,说道:“青泥岭以南乃是沮县,窦茂此人起事突然,沮长一时无措,此时已有数日未曾传讯了。若是沮校尉击破窦茂,得见沮长,还望多照拂一二。”
沮隽刚一听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四百石的县长,籍籍无功,如何能让他多加照拂、又如何能让韦端以二千石郡守之尊,亲自向他说情?
“沮校尉自长安来,怎能忘了此人!”韦端见沮隽目露诧异,忙道:“他可是从秘书监出来的。”
“喔。”沮隽看了一眼韦端,舒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若非府君,我险些犯下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