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游楚此时也顾不得对方的身份,径直伸手拦了过去:“别踩坏了我的田!”
“你的田?这不是太学的学田么?”张绣一马当先,此时率然勒马停在道旁,对气势汹汹的游楚说道。他本以为游楚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直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游楚的不凡之处。张绣不禁微微一愣,只听游楚说道:“在下正是太学生员,郎君既然知道是学田,还请骑马小心,毕竟农桑不易。”
张绣一直好好的在路边上跑,本就没这个想法,哪知游楚先入为主、把他当坏人似得的说了一通,而他又不好当着身后皇帝的面发作,实在是郁闷不已:“我家素来仁善,公门子弟,岂会做这等事?”
“这可难讲,公门子弟,也不乏纵马踏麦的。”游楚不知想起了什么,顺口说道。
跟在后头的一名中年文士策马过来,见张绣无端停在路边,不由问道:“怎么了?”
见来者是新晋的青州名士、黄门侍郎刘繇,张绣抬手客气的将两人的对话讲了一遍,刘繇先是喔了一声,忽然敏锐的问道:“怎么,按你的话说,以前还有人纵马踏麦?”
刘繇的性格不像他那仁恕虚己的兄长,恰恰相反,当年即便是中常侍的儿子,他也敢上奏揭举不法。后来因正直的声名被拜任侍御史,因世道混乱而不就,故避地淮浦,直到去年王端等人来徐,他才敢跟着使团队伍回长安。如今他虽然不是察举非法的侍御史,但出于秉正的性格、以及想在皇帝面前露一回脸的心理,很是有将此事追问到底的态势。
“唯。”刘繇是齐孝王的后人,正宗的王子王孙,生得气度不凡、样貌绝佳,远非张绣可比。游楚因此不敢失礼,见他发问,谨慎的答道:“听渭桥附近的老农说,曾有一伙富家子弟不顾劝阻,放任几名羌奴纵马入田,啃食麦穗。”
他偷眼看向刘繇认真倾听的神色,补充道:“不过这都是初平三年的事了,当初那人不知是谁家子弟……”
刘繇本以为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此时听完,发现这就是一桩久远的悬案,看游楚的意思,就连当事人都只把它当做一件闲谈。事情久远、人物难寻,自己也没必要挖空心思为一个老农主持公道,于是那跃跃欲试的想法立时消退了下去,语气也没有一开始的认真,敷衍道:“未料到长安城竟还有这等子弟,诶……罢了。”
游楚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样表面大义为民、实则以利为先的士人,他当初在父亲游殷身边不知跟多少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当下也不意外,正打算挪步让在一边,却听对方开口说道:“我家贵人在后面遣我寻一人问话,你既是太学生,不妨随我前去,这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正说着,大桑树下的学录看到这里聚集着人,抬步便要往这边走过来,他负责记录考察这一片太学生的情况,有义务过来一探究竟。
“此人由在下过去分说。”张绣向刘繇抱拳,随即拨马过去向人解释了。
至于是用的什么理由,刘繇倒是不甚关心,他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游楚,眼底流露着不容拒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