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钰和那个陌生的年轻人中间隔着一张空着的座椅,就在别枝进门正对的位置显然是专门留给她的。
见别枝停在门前,一步不动的,也没有进来的意思,包厢内气氛一时微凉。别广平脸色一沉:“没听到你阿姨说话吗?还杵在那儿,像什么话?”
别枝冷冷望向他。
只是不等她开口,那陌生一家里,年长些的女人笑了下,抬手一推旁边坐着的年轻人:“楚嘉,过去给你别枝妹妹挂一下大衣嘛。
说着,年长女人又转向别枝:“你叫别枝对吧?我是你纪阿姨的朋友,很早就听她说过你多优秀一直想见见你呢。
对方和自己无冤无仇,又是个笑脸迎人的长辈,别枝也做不出迁怒的无礼事情她压着火,朝对方点了点头:“叔叔,阿姨。
“果然是个又漂亮又伶俐的孩子,难怪你纪阿姨总是跟我夸你呢,”年长女人示意正起身的儿子“对了,这是我儿子,楚嘉。你们年纪相仿,他和你一样,也是在大学里任教,年轻人之间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好吗?”
别枝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年轻男人
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长相清秀,戴—副黑框眼镜,无功无过的毛衣长裤,确实是副稳重的大学老师的模样。
楚嘉停在别枝面前,一只手托在另一只手腕下,朝她抬起,做出彬彬有礼的等握手的姿势:“别枝你好,我叫楚嘉,目前在北城大学任教,是一名生物系的大学讲师。背包可以给我,我帮你挂到那边的衣柜里。
别枝抬手,几乎是用指尖搭了下对方的手,连一秒都没做停留女孩擦肩而过,声音也淡漠:“你好。不用。谢谢。
别枝看都没有看别广平夫妻特意给她留在楚嘉旁边的位置,她单手拉开了背对房门的那半桌空椅中的一张,随手将背包望椅背上一挂。
“不好意思,阿姨,我男朋友醋性比较大,不喜欢我在外面随随便便交异性朋友。
楚嘉和父母似乎意外地对视过。
还是年长女人先开口:“我听你父亲说,你和你男朋友要分手了,是他还在纠缠你吗?如果需要帮忙,楚嘉可以
别枝冷眼望向别广平:“分手?哦,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们感情甚笃,发展稳定,彼此都有结婚的意原。外人也管不了我的决定。“别枝。”别广平沉声
别枝却当没听到,她转身,朝服务生示意自己面前空荡的桌面:“这里,加杯水。
服务生尴尬地扫了众人一眼:“我帮您把那边的餐具拿过来?“
“不用,一杯水就可以。
别枝回身,眼神凉凉地扫过面色铁青的别广平,她勾了下唇角,语气却平寂:“没人告诉我是这样一场饭局,所以不好意思——来之前吃过了。
当着楚嘉一家的面,别广平只能忍气吞声:“别枝,你楚叔叔和王阿姨都在这儿,不要耍小性子了。至于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和一个无业游民在一起的,你们也走不到最后!"
别枝像是听了个叫人无语的笑话。
可笑至极,但又懒得牵动情绪,她在自己拉开的那张空椅前坐下:“别先生,请你搞清楚,他不需要你的同意。
“我是你爸!你交什么样的男朋友怎么会不需要我同意?”别广平怒声
他身旁,纪芸筱连忙在桌下拉了拉他。别广平一顿,压下口深沉的呼吸,眼神仍喷火似的剜过别枝
别枝视若未见,还弯眸笑了:“是吗?可我觉得在说出这种话前,你至少该问问在我心里,你和他的重量占比——哦,不对,你不配和他比。
不止别广平厘在了那儿,房间里其他人也震住
别钰低声喊了句“姐”,试图消弭战火。纪芸筱回神,不太赞同地蹙眉:“别枝,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父亲说话.
“纪阿姨,"别枝淡声打断,侧眸望去,“您是别钰的母亲,我尊重您。但现在在上一段破碎的家庭关系里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您没有任何干预的权利,我希望您想明白这点。
纪芸筱面色微白。
“你!你可真是出息了!”而没了纪芸筱阻拦的别广平终于在这一刻勃然大怒,“我是你爸,你现在是连我都敢顶撞了?出国七年把教养全都丢在国外了是不是,就学会这些东西?!"
“教养?”
别枝笑得轻仰起颈,坐在那儿睨他:“原来您还教过我什么事吗?哦她的视线徐缓地扫过纪芸筱,尴尬的楚嘉父母,略有好奇望着她的楚嘉。最后落定在了气得大口喘气的别广平身上
女孩凉淡一笑,字字如狠绝无回的刃——“是要教我,如何抛弃伴侣、另寻新欢吗?”
另别枝!
别广平脸色一瞬涨得血红,目眦欲裂,别枝正中他心虚痛点的话叫他气得彻底失去理智。他四下一扫,拿起了手边那只盖碗茶杯,想都没想就狠很朝别枝掷了过去——
而就在别广平拾起茶杯前。
别枝身后,隔着两米的包厢外,双开雕花木门被一只劲瘦修长的手推开“先生,我们这里是私人包厢,您服务生的话音被来人踏过
进来的青年原本停住了,却在望见怒极的别广平拿起茶杯的动作时,他眼角微抽,长腿快步踏出
“砰!”
别枝来不及躲闪的面前骤然闪出一道身影。险些砸到别枝身上的茶杯,被只冷白修长的手猛地挥开
“啪!”“哗啦!
在服务生的惊叫声里,茶杯被挥飞到了墙上,摔得四分五裂而庚野身上黑色皮夹克的袖口,正腾起稀薄的水气来
所有人愣住了。
“庚野!”别枝最先回神,她惊声起身神色间能割伤人似的嘲讽和淡摸一瞬消弭,女孩声音惊慌到颤栗
..没事,别怕。“
庚野侧回身,被挡下的茶水烫过的那只手叫他顺势垂去了身后,他单手将扑上来的女孩扣住薄肩,不容余地地把人压入了身前的怀里怀里的女孩眼眸颤栗:“你的手?”
青年声音轻哑,和他此时此刻就正望向别广平的那一眼里叫人惊神的薄冷戾气截然不同他安抚地按着女孩的肩,语气像是柔和的低哄
“只是溅上了点,不疼。”
别枝回神,在庚野怀里挣扎起来,声音惊慌失稳:“你放开我,你让我看看。
到此时才回神的服务生也慌忙上前:“先生,您这个烫得厉害,要不要处——
未尽的话音被庚野—眼肢住
青年本就生了副攻击性极强的长相,此刻不言不笑,眉眼就更是锋利凌冽,眼神沉到叫人背后发凉。
服务生一慑,嗫嚅地停在那儿。
庚野缓缓压了压情绪:“拿盆凉水,到你们餐厅后厨要个冰袋。
“啊,好,好的,先生您稍等,我立刻去拿。”服务生忙不迭地扭头跑向包厢外直到包厢门再次合上,房间里众人终于陆续回过神。
庚野—边单手扣着别枝,一边不在意地看了下左手手腕。等确定被烫伤的皮肤看起来还好,他才松开了别枝。
“你看,我就说没事。”庚野懒洋洋勾起了笑,给别枝看抬起的左手。
这人的手本就跟他的人一样,肤色冷白,骨线修长而匀称,方才那只带盖碗的复古茶杯里的热茶几乎全数泼在了他手上,有一半被他的皮夹克的袖子拦下了
剩下一半,灼得他手背上晕开一片深红。
看着就疼得要命。
“都红成这样了,怎么能叫没事?”
别枝声音发涩地问
她记得自己上回只是在水房被测了一滴,也这样红,痛得钻心又发麻。她实在不敢想,像庚野这样大的面积,该是什么样的疼痛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