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能不能坐在穿着甲胄的师兄肩膀上到处走走看看?”
“好,不过到时候被铁皮咯屁股了,可不许哭鼻子!”
“才不会嘞!”
李宝瓶用小手捂了捂自己的身后。
她心说自己才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就坐在凉冰冰的铁皮上嘞。
大不了我在内里的小衣服中多塞些棉花嘛!
陈平安本来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人这温馨的一幕。
随后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李家宅院大门内向他招手。
看到这位第一眼,陈平安就觉得对方与一旁的苏尝以及学墅的齐先生一样。
身上都带着一股相似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的温润气质。
就是这种相通的气质,让他一眼看到这人,就心生几分好感。
于是陈平安悄悄走了过去,刚想对这个看起来像是李家公子的年轻男人问好。
却被后者抢先一步问,
“你就是陈平安吧?”
看着他点头,年轻男人又自我介绍,
“我叫李希圣,我知道你是苏尝的朋友,也知道你今天过来是为了干什么。”
陈平安听见后面那句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李希圣看着他窘迫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门口穿着甲胄的那个少年,
“苏尝这家伙是真不讲究啊。”
陈平安以为对方是在说苏尝让他去给牛配种,好弄到牛奶做甜点的事情不讲究。
于是草鞋少年连忙辩解道,
“这是我自愿的。本来我就在刘羡阳的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做好这件事,我们尝安商行的甜点和奶制品都有了希望,以后我有了孩子也可以吃到。”
陈平安说到这,有些讪讪的住了嘴。
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这个叫李希圣的李家公子未必乐意听。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希圣不仅听的极为认真。
而且听到他最后一句时,对方好像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似的。
这位面容和煦的儒雅男人愤愤说道,
“我家宝瓶也还是个孩子呢!他苏尝怎么就有脸去拐我那么小的妹妹。”
说到这他挽起袖子,作要冲出门去打人状,
“我早想把这家伙拽进来打一顿了!”
这一刻的年轻男人,不再像那如话本上说的那些复己克礼的圣贤夫子一般遥远。
而是真的很像那位红棉袄小姑娘的亲大哥了。
陈平安不敢言语什么,只是一弓腰把这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男人给抱住。
“李大哥,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陈平安喊出李大哥一词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毕竟论起来,苏尝都得叫这位为大舅哥。
“陈平安,你非要跟那个不讲究的家伙一伙?”
李希圣挑眉望着使劲儿抱住他的草鞋少年,假装扬了扬手。
陈平安头一缩,但还是没撒手。
心说你们自家人的事情,我本来不该参与的。
但为了苏尝,也为了李公子你这个读书人的体面。
你想出出气,就先打我吧。
看出草鞋少年的心意,李希圣重新放下袖子,轻轻一笑,
“苏尝交了个好朋友啊。”
随后李希圣看着门口那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又叹了一口气。
他语气难得有种失落无力又几分欣慰,
“虽然苏尝是个不讲究的混蛋。
可是小宝瓶跟他一起,是真的很开心啊。每一天。”
随后他轻松一挣,就从惊讶的陈平安的手臂中挣脱了出来,
“走吧,我也想看看苏尝教你的配种法是怎么做的。”
李希圣大踏步往后院走去。
草鞋少年蔫蔫的跟在他后面。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李宝瓶的大哥也不是什么凡人。
“好了,苏师兄要走了,陈平安跟你大哥去做奶牛的事情了。小宝瓶不要去偷看喔。”
苏尝站起身,跟小姑娘告别。
“为什么?”
小宝瓶好奇的问。
“看了会长针眼的!”
甲胄少年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小姑娘吓的立马捂住眼。
随后她又偷偷张开手指,透过缝隙看着逐渐走远的少年。
直到这个熟悉的人影消失不见。
小镇廊桥口,一个满头银霜白发的老人,早早等待在了这边。
他看着桥对面那打铁打的热火朝天的铁匠铺,心中掠过一抹不屑。
什么兵家圣人。
不过是个窝在铺子里一动不动的臭烧炭的罢了。
随后看见自己所等之人身影出现在廊桥对面,他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刘羡阳站在廊桥匾额下,看着描金的风生水起四个大字,看了很久。
他在心中把自己所知道的神仙名字全部念了一遍,最后轻轻念了念自己爷爷的名字。
觉得自己已经积累了足够多好彩头后,他心中的不安终于稍稍消去了一点。
看着廊桥对面那个面色不善等着自己的白发魁梧老人。
这位大头少年深吸一口气,然后他面露决然的抬起脚。
一脚向前。
再向前!
什么狗屁铁匠铺子弟子名额。
什么前程似锦滚滚财源。
都不比上我兄弟们的性命安全!哪怕半点!
在桥上大踏步而过的刘羡阳,没有看见铁匠铺内那个敦实汉子先是生气又是欣慰的表情。
也没看见远处甲胄中,苏尝那果然如此的表情。
更没看见桥底下的水面上,悬浮着一位衣袂飘摇的高大女子。
她衣裙雪白,头发雪白,裸露在外的手脚亦是肌肤如羊脂美玉一般。
她正歪着脑袋,以溪水为镜,一手挽发一手梳理。
这位好似神仙一般的女子,微微侧眸,看向了远处房顶上那位身穿一身狰狞盔甲的少年。
她从这少年身上看见了文运、武夫气、剑气,还有那满湖的金莲。
齐静春教出的这个学生。
还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