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豹的矮几正中放着三尊青铜方鼎，一一扫过，云豹分辨出中间鼎煮的是羊肉，左边鼎里是风干的鱼肉、右边是血淋淋的鹿肉.

三尊方鼎下是两簋，一簋中盛着黍稷，一簋中则是形如囊饼的金黄面饼.

簋旁右边是青铜樽，满着美酒，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樽下边则是箸觞.

无论鼎簋樽觞，上都有饰纹，呈羊头状.

黑羊大王落座后举起酒觞道，“诸位，举觞同饮!“

云豹拿起酒樽，将觞倒满，习惯性地舔了舔，这才大喝了一口，酒若琥珀，触之清甜，回辣心肠.

黑羊大王说完，便自顾自吃了起来，诸妖见怪不怪，自己对付自己几上的吃食.

筵席恢复了安静，不一会鹿妖率先起身，走到大王面前，它看着不像是个话多的，只说，“近来野牛领不太安稳，老有小妖来犯草场，这月我鹿群平白被掠去十几头壮鹿.“

“野牛领牛王破关失败，约束不住下面的小妖也正常.“黑羊大王没说话，安师像是知道情况，率先道，“明后让三兔过去帮你.“

黑羊皱了皱眉，“雨季就要来了，去年碧波河上涨，淹了我黑山大半山林，今年也需要帮手.“

原来这一月一次祭山，也是汇报工作，提出问题的时候呀，云豹想了想，自家地盘安稳的很，倒是没啥问题，不过这酒真好喝，不自觉两觞下肚.

狼君唇吻方阔，露出圆领的绒毛细软雪白，两道天蓝色的纹路勾连在脸颊上，显出异彩，见云豹酒喝个不停，不由笑道，“若觉醉了，便运转妖力解酒，酒非好物.“

“我知.“

大猫是不能直接饮酒的，体内没有解酒的酶，幸好云豹是形变的妖，妖力在身，倒也不怕.

见狼君举觞只轻抿一口，云豹奇道，“酒不合狼君口味?“

“自不是.“狼君摇头，“只是习惯了杯盘瓷器，用这般铜觞喝酒，端的不便.“

妖是传承的文明，世异事变对妖影响不大，云豹脑海中学到知识的便是分案而坐，列鼎而食，自没觉得不对，它问狼君，“听狼君话语，经常宴饮?“

“山林无事居多，妖力涨溢也慢，便常找些打发时间的来做，也算常赴宴吧.“

狼君看向云豹反问道，“申屠，你可知这方天地有多大?“

“多大?“云豹摇头，它想过这个问题，甚至问过黑熊，黑熊说不上来，同猪妖和兔妖闲聊时也曾提过，两妖说就是很大，非常大，还说大大王所在的山很高很远，显然它们的见识太少，远说不清这片天地多大.

“狼君知道?“云豹熟练的拿起箸夹起鼎中鹿肉放进嘴中道，“想来应该很大吧?“

“昔日封神绝仙，天崩地碎，大地化为十一州，我们所在的地方便是云州一角.“

嘴中的鹿肉很是鲜美，一嚼便知这是吞吐过月华的野兽肉，云豹此刻却难以咽下，瞪大眼睛消化着狼君的话语，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茫茫山林，居然是一州一角之地，那这方世界到底应有多大?

像是很喜欢看到云豹这样的表情，狼君又道，“还有你的问题，祭山祭的吾王，不是大大王，是大大王的大王，你的大大大王.“

将鹿肉狠狠吞咽而下，云豹金黄兽眸中讶然道，“大大王上面还有大王呢?“

狼君将几上形如囊饼的金黄面饼抓起，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冲着云豹说道，“饼团团，灵米重禾做成的好东西，加了大树林的芝麻油，可香了.“

明知狼君在逗弄它，云豹实在忍不住不听，它自顾自拿了一个饼团团放进嘴里，想来是用灵气种植的米黍，吃起来倒也能接受，怪不得自己近来吃血食无味.

原成了妖也有妖吃的东西，野兽的血肉总归是野兽饱腹之用，怪不得这么久才祭山，天天吃这些，怕是自家大王都受不了要破产了.

狼君斜坐在矮几后的蒲团上，见云豹不着急，倒也不多卖关子说，“你的大大大王上面还有大王呢，就是你的大大大大王.“

“啊!“云豹惊了，“上面还有?“

“哈哈.“狼君大笑出声，引得近旁几妖都瞅它，安师像是知道它在干什么，冲着黑羊大王道，“又在坏你山中小妖心境.“

黑羊大王置之不理，只是发愁帮手不够，又养不起过多的妖.

狼君将饼团团吞咽腹中，又将酒觞一饮而尽道，“只不过山中有严格的称呼，你这种大大王，大大大王可不能在外乱喊，容易被妖笑话.“

“那应该怎么称呼?“云豹问

“如大大王称呼为山主，它所在之山名为积云，故它的领地又叫积云山域，咱们黑山就是这一山域内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山头，至于大王这种地盘领地山头，就随便说了，就如腐骨泽的大王就自称泽主，绿水潭的大王自称为潭主，还有青芒林的蜂后，禺山的禺王，随便你说，但山主之名绝不可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