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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机缘

清河郡背靠六万大山,最高峰云雾峰,大多时候云雾缭绕,只有大太阳天,才会露出宏伟的山峰,高八百丈,距小河村两百来里。山脉连绵起伏,从小河村后山算起,都属于这片山脉。自半年前,两颗流星落在了云雾峰,时而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刮风下雨,时而艳阳高照,彩虹横天,天气异常的很,这样的天气持续了三天,动物躁动不安,好像云雾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都往外逃,离得越远越好。这入冬了,前几天李玄进山打猎,明显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动物多了,也乱了,越往云雾峰方向,这种变化越明显。这天,李玄进县城的时候,看到些明显是外乡的人出没,打扮也奇怪,和尚,道士,书生。这是年底,要过年了,书生?又不是考试时间,外乡的书生来这干嘛?和尚道士?这县城里,来给人做法事的?看着也不像啊。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怪。好在这些人也不打扰普通人,行色匆匆。李玄摇摇头,该干嘛还是干嘛。

李玄和外婆说了会话,新年将至,得知老爹有家书捎回给老妈,附带了几个月的军饷,这次顺便拿回去。外公又给李玄捎回了三瓶共三十六粒的培元丹,并附带说明,说旬日一粒,一年的用量。李玄劲力入化后,正觉得易筋锻骨丸效力减弱,这培元丹来得正是时候,对“内功总纲”应该也颇有益处。只是,这培元丹是国师炼的,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三瓶,是不是战场形势不容乐观?李玄不由得担心起来。想想以自己的位置,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把担心埋在心底。

李玄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家,把信和老爹的军饷给了妈妈,王薇看罢家书,脸色瞬间温柔起来,脸上一整天的都布满了笑容。还有几天就过年,李玄也不再往外跑,一心一意的练功,等过年。

过年,吃团年饭,祭祖,拿红包,探亲,陪弟弟妹妹逛庙会,看戏,看鱼龙舞,看灯展。几天下来,逐渐平静,农村已经开始忙开春的农事了,该选种的选种,该育苗的育苗,该平地的平地,什么元宵节没过就还是年,在农村,没那事,该忙就得忙。自从李军出征,家里就没再种地了,爷爷奶奶,两个伯父家倒是种,但自己也不会农事啊,李玄暗想,这算不算是偏科呢?

过完年,李玄十二岁,能把家里的那个500斤的大磨盘子,一把举过头顶,看得大帅府过来帮忙干活的佃农瞪大眼睛,吓得肝颤。李玄寻思,应该干点什么呢?继续找土匪麻烦?好像没什么高手,没动力。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县城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像就是老爹说的修真者,难道云雾峰有什么事发生?要不要去看看?随即摇头,听说修真者生性淡漠,一向看不起凡间的人,而且手段稀奇古怪,还是少接近为妙。随即惊醒,随着武功的提升,自信心也随着膨胀了,连未知的事物也敢想敢碰,这是作死的节奏。想到这,李玄不由得冷汗涔涔,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感觉“内功总纲”的运转更加的顺逐,掌握得更加的细微。李玄却不知道,他刚刚躲过了一劫,从六岁开始,他练武就从未间断,有时候甚至不睡觉,近乎疯狂,武功提升太快,心境却跟不上,而且去年下半年清理山匪,杀戮不断,身上戾气不少,旁边又没人注意他的状态,也没人给他提醒,造成了李玄的盲目自信,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好在他及时警醒,想通了关节,心境提升,掌控力提升,“内功总纲”自然也跟着精进。

李玄事后细想,应该就是自己心境不够,老爹说过,心境不够,应该静心,读书,练字,增广见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玄减少练功时间,以养拳养气为主,多读书,多练字,去村口大树底下听人说故事,帮妈妈做家务,带弟弟妹妹玩耍,在这样的日常生活中,李玄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整个人也跟着变得平和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虽然练功时间减少了,武功却不减反增。

秋天到了,山里的动物也肥了,打猎的季节到了。一年多以前的“云雾山流星事件”也平静下来,李玄在弟弟妹妹不舍的目光中,进山打猎。李玄经过了八个多月的修身养性,武功已经返璞归真,不拘拳,剑,枪,骑马射箭,信手拈来,已臻至超一流高手之列。

李玄这次进山,体验又自不同,那种大自然的伟大,感觉更清晰。李玄这次打猎,没有特地追踪,碰到了就打杀,烤来吃,没碰到,就吃野果,带的水喝完就喝山泉水,或者植物水,然后自顾自的体验山峰的雄奇险秀,自然的勃勃生机,爬上山峰观日出日落,观明月当空,看满天星斗,观动物猎食搏杀。体验日久,似有所悟,李玄闭眼静静的站立着,一柱香后才醒来。

睁开眼睛,却见前方三丈的一处大树根处,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李玄吓了一大跳,颤声问道:“你你你是人是鬼?”老者不悦道:“小娃娃真没礼貌,看到老爷爷我,也不上前问好,却问是人是鬼,我当然是人啦。”李玄道,“真的?”老者道,“当然是真的啦,你上前来摸摸,还有热气呢。”说来也奇怪,这老者的气质能让人放下戒心,感觉还挺亲近的,李玄还真上去摸了摸,说道,“真的是人啊。”老爷爷呵呵一笑,李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问道:“白胡子老爷爷,刚才我怎么没看到你?”老者微微一笑,道:“刚才你在感悟自然,那顾得了四周?”心里想的却是:虽说我在重伤状态,但我不想让人看到,你这修真荒漠的地方,能看到我的真没有,若不是看你小娃娃年纪轻轻,根基不错,还颇有悟性,我想见见,你以为你能看到我?李玄不好意思的笑了,问道,“白胡子老爷爷,你也是来打猎的吗?”老者一怔,打猎?自己追着一尊妖帝到这,费尽心力才打死,可就不是在打猎吗?当下捋着胡子说道:“是在打猎,打一头大老虎。”李玄大叫起来:“老虎?在那?打死了吗?要不要我帮忙?”老者哈哈大笑,道:“不用帮忙了,打死了,让我给埋了。”李玄道,“可惜了,听说虎皮很能保暖,虎肉补脾益气,强筋壮骨,虎骨能泡酒,喝了能壮骨,虎的五脏配上中药做成药膳,能补益对应的人体五脏,老虎一身是宝呢,我一直想打一只,扛回家和爹妈弟弟妹妹一起吃了。”老者有些发愣,老虎都没打着呢,你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照你这样说,还真是可惜了。李玄突然跳起来,说道:“老爷爷,咱们去挖出来,虎皮虎骨不容易烂,咱们挖出来,虎皮弄来当坐垫,做衣服也行,虎骨就泡酒。”老者头疼,说道:“我已经有安排,你不用操心了。”李玄这才作罢。

老者主动把话题引到武艺方面,说道:“小娃娃,多大了?武艺不错。”李玄答道:“老爷爷,我十二岁啦,练武六年了。”老者说,“练六年就到返璞归真的地步,不错的啦。”李玄说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的?”老者呵呵一笑,道:“你到我这境界,也能看穿别人的境界。”李玄好奇道:“老爷爷也是练武的?”老者说道:“已经不练好久了,我练的是另一种东西。”李玄好奇道:“老爷爷练的是什么?厉害不?”老者决定直接说,“听说过修真吗?”李玄说,“听我老爹说过,朝中的国师,就是修真者。”老者对国师二字没反应,好像不是轻视,而是直接无视,说道:“嗯,我就是修真者。”李玄无言,不知道怎么搭话。老者问李玄:“小娃娃想学吗?”李玄道:“不是要拜入门派,才能学吗?”老者一挥手,说道:“我这里不用,你学了后,替我办件事就行。”李玄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事?难不难?”老者说道:“很难很难,可能你一辈子都到不了那地方。”李玄这下子不乐意了,说道:“老爷爷,你也太小看人了。”老者说道,“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这天下修真之人何其多?能成道者又有几人?”李玄道:“这成道很难吗?”老者笑了,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当时他也是这样问师父的,时光匆匆啊,自己还真成道了。当下感慨说道,“你努力去做,就不难。”李玄说道:“老爷爷,你还没说办什么事呢。”老者沉吟说道:“到中洲,蜀山剑派,找白眉,把这个玉佩给他。”说完递给李玄一个玉佩,李玄点头,接过答应了。老者说道:“这件事,有两个难点,能去到中洲,是一个难点,能见到白眉,又是一个难点,这两个难点,一个比一个难。白眉,修真界人称白眉老祖,或者白眉剑仙。等你到中洲的时候,就知道代表什么了。”李玄问:“中洲在什么地方?”老者说道:“在什么地方,需要你自己去找,实力到了,你就知道了。”李玄不再多问,很是认同“实力到了也就知道了”这句话。老者接着说道:“好了,我的事说完了,既然你接了玉佩,就是同意办事了,我总得给你相应的好处。你先运转你所学的武功给我看看。”李玄心里一动,好像觉得应该如此一样,说道:“老爷爷,你干脆收我做弟子吧,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至于修真什么的,你随便传两手就行。”老者一愣,这话把他的思路都打断了。目前为止,他还真没有传承弟子,修真界叱咤风云的白眉老祖,当年是他的捧剑童子,而不是弟子,只是闲时指点一下他的修炼。他指点过的人不少,但都是为门派做出过大贡献,或者为他办事,换得到他的指点机缘。李玄这一下子跳到了弟子的事上,老者一阵恍惚,后又不由得失笑,自己重伤状态,这精神越发的不济了。老者仔细的打量着李玄:根骨不错;悟性,看这孩子刚才领悟自然顿悟的样子,也不错;机缘,平常时他根本不可能遇到我,但我刚才一念闪过,想见见这孩子,这是他的机缘。根骨,悟性,机缘都不错。老者抬头望天,沉思道:“这是他的机缘,难道也是我的机缘?起的卦象,有一线生机,就应在他身上吗?”李玄奇怪道:“老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过一弟子而已,老爷爷你不愿意就算了。”老者哈哈大笑,难得李玄这么洒脱,做他的弟子,得到的评价,是“不过,而已”四字,说出去,那可是悚然听闻了。老者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李玄答道:“我叫李玄。”老者颔首道:“李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你与我道教,真的是有缘啊。”李玄急忙说道:“不是这样的。听我老爹说,我妈生我的时候,他待在房外着急的走来走去,后来着急不过,抽出玄铁宝剑,在院子里耍了一路剑法,我就顺利出生了。我爹说,孩子出生,当爹的看到什么,就给孩子取什么名。老爹看到的是玄铁宝剑,他本来想给我取名李宝剑,觉得太招摇,就取名李玄铁,我妈不乐意了,觉得叫李玄铁,有种黑傻大个的感觉,商量以后,把铁字去掉,叫李玄就不错。”老者听罢,哈哈大笑,觉得机缘二字,真是妙不可言,你觉得是,却又不是,你觉得不是,却又是了。老者接着说:“这些不重要。你可想好了,拜我为师,有好处,也有坏处,而且目前看来,只有坏处。”李玄郑重答道:“我爹说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身。我爹和我外公,教会我武功后,不怎么管我的,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走过来的。”老者道:“看出来了,十二岁就独自出来打猎,不管从那方面来说,都学的不错。”李玄听到老者这样称赞,不由得大为高兴,显摆道:“老爷爷,我跟你说啊,上次我差点就走火入魔了,幸亏我聪明,意志坚定,这才摆脱了走火入魔。”老者道:“说来听听。”于是李玄把上次心神差点失守的事说了。老爹外公不在家,王薇专心带弟弟妹妹,李玄没人倾诉,憋在心里可久了,这次首次向外人说起,忍不住得意的同时,有种如息重负的感觉。老者听罢,不由得认真起来,开始只是想和李玄做个交易,后有李玄说拜师,老者也只是有所触动,现在却开始心动了。须知,道家讲究性命双修,通俗的讲,就是身心全面发展,炼气修身的同时,心境也不能落下。而李玄独自闯过心魔的这个经历,就难能可贵了。自己闯过,和在师父长辈的提点下闯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老者看着李玄兴奋得意的小脸蛋,不由得笑了,赞道:“不错不错,小娃娃做得不错,能做到这地步的,当属天骄了。”李玄闻言,得意的哈哈大笑,问道:“真的?我是天骄?真的是天骄?”老者本来只是随口说的赞叹之言,哄哄小孩子,但一细想,以李玄的这个年纪,根骨,悟性,机缘,心性,都是上上之选,说是天骄,真的不为过,真的收为弟子,也不至于辱没身份。心下做出决定,微笑说道:“当然是真的啦,我一个老人家,还会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李玄再次的得意大笑。老者笑着问道:“小娃娃,怎么想着拜我为师呢?”李玄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时心里突然就跳出一个想法,想拜老爷爷为师。”老者听罢喃喃自语,这是天机提醒吗?老者再次仔细看着李玄,看得出,李玄就是本地人,身上和修真界的因果,干干净净。老者闭目沉思:“前几天起卦,卜算出一线生机,现在看来,就应在这个叫李玄的小娃娃身上。”随即睁开眼睛,做出决定,问李玄:“小娃娃,你真的想拜我为师?”李玄答道:“我爹说,从心所欲,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拜师是心里的想法,拜老爷爷为师,应该是不会错的。”老者笑了:“你爹倒是会教儿子,教出了个好儿子。”李玄听到称赞他老爹的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跟老者说,老爷爷,我跟你说啊,我爹可是将军……,李玄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老者也不阻止,微笑听着,时不时的还插上一句话,也通过李玄的诉说,知道李玄家里父母尚在,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爷爷奶奶尚在,两个伯父,一个大姑;外公外婆也尚在,有三个舅舅。目前李玄外公王铭,正带着李玄父亲,三个舅舅在边境打仗,和修真界的联系,也就是李玄外公颇得当朝国师看重。李玄的武功,由父亲李军教导,外公王铭也指点过李玄。李玄痴迷练武,在军中历练过,上山找过土匪麻烦,杀伐果断。老者听李玄说完,赞道:“小娃娃做事有章法,不错不错。”李玄不好意思的笑了。老者喝道:“还不拜师?”李玄福至心灵,翻身跪倒,行了三叩九拜大礼,摘下腰间酒囊,递给老者,老者接过喝了两口,说道:“人家是以茶代酒,我们师徒俩,是以酒代茶,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了。”说完,伸出手,在李玄头顶轻轻转圈抚摸,李玄只觉一股气息游遍全身,然后分成三股,分别落在了上中下三丹田里。这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至此,老者和李玄,方才成就了师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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