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程昱文打岔,“红党把顾舜章家眷带走了?这可不像是他们对外宣扬的做事风格。”
“您有所不知,红党中央在上海有两个机关,一个就设在顾舜章家里,一个设在他哥嫂家里,他家近亲眷十几个人,都是红党的自己人。红党人员在两家进进出出,家里人都认识都知道,红党肯定不会放他们走的。”
“啧啧啧,”程昱文连声咋舌,“拖家带口,这不是一家人参加红党,是把红党当他家自己地盘了吧……就算没有这次的事,要是被发现了,不是一堵一窝?”
后来在申海满大街辨认红党的,一定就是这俩个小舅子了。
“这您得反过来想,要是没被发现,还有比自家亲人更可靠的吗?”侯凯笑道。
“说来也是好笑,”他忽然又想起什么,“顾舜章投了,家眷让红党带走了,凶多吉少,钱庄飞跑了,他的家眷却……”
“徐恩增栽得这么狠,居然没……”程昱文十分惊讶。
“人倒是抓了,只关押询问,没用刑。”
被内部审查的自家兄弟都受刑了,货真价实和红党有关的反而一丝皮肉没伤着……
程昱文嗤笑一声:“这徐恩增得有多大的把柄落在钱庄飞手里了!”
他不太清楚钱庄飞的家眷有几人都是谁,印象中只知道最终都没有受到戕害,平安活到了建国后。探知到事情发展的一应后续与现代所了解到的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心里颇感欣慰。
了解完自己想知道的,程昱文也没有急着断了话题。侯凯再怎么也是党调科的老人,哪怕以他现今的处境和心境,不太可能反咬,该有的防心不能丢。
做戏做全套是好习惯,绝不能图省事,省习惯了,改明儿在戴春风面前露了痕迹,可就神作了……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程昱文才假作出疲倦的样子,结束了交谈。
出了餐厅,他照旧摆出倨傲姿态,由侯凯恭谨地送出门,上了车。
戴春风一定会调查他和党调科之间的事。这是他有意引导的,但他和侯凯之间的真实关系,绝对不能暴露出来。
借了亲爹的车出来,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和亲爹打招呼。亲爹以为他为了往外跑故意当着外客的面提要求,估摸着又气得不轻,得赶紧哄哄。
进了书房,他老老实实站在面前,讨好地笑:“父亲,我回来了。”
“高兴了?”程启中放下报纸,抬头看他一眼。
程昱文点头。
“早上拿给你的东西不是还没看完?拿着回去看吧,明天早上再过来。”
这就完了?亲爹这态度前所未有的反常啊!
“哦。”程昱文心中疑惑,也没敢多嘴问,怕反而问出事来,拿了文件资料默默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