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了戴春风几秒钟,忽地嗤笑出声:“老爷子那里没我说话的份儿,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找我都没用。”
“将自己掩藏在程先生的盛名之下,”戴春风微笑叹息,“二公子未免过分妄自菲薄。”
程昱文挑眉,饶有兴趣地问:“哦,你和我昨天才见,你对我又了解多少,这话是从哪儿说的?””
“我可以坐下说吗?”
“说得好可以坐下,胡说八道的话……我这人要说替人成事,固然能力有限,可要败一件事,还是很容易的。”程昱文一套威胁之词说得极溜。
戴春风一大早听完手下汇报的情况,就明白自己凭第一印象对程二公子做出的判断并不准确。此人并非纯然的浅薄顽劣,反倒十分聪明。
这么几句话下来,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态度看似随意任性,实则言辞锋锐句句话直指要害,远比他所想的更加难缠。
来之前所设想的第一套说辞是行不通了。他默默地将另一套方案提在前面。
“我恰好有一个朋友在杭城警署工作,偶然从他口中得知日前党调科僭越冒犯之事,二公子智深如海机敏果决又宽厚大度,实在让人折服。”
程昱文听得乐不可支:“我头一次见到比我自己还能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你夸赞的是逼人自断一条腿的宽厚,还是遭人算计灰溜溜逃命的机敏?”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收敛了所有笑意,凝神直视着对面的人。
“遭遇算计危在旦夕,二公子仓促之间便能判断出危机何来,并轻易解开关键症结,岂不机敏果断?党调科那个队长有眼无珠在先,无能约束手下在后,二公子不计前嫌给他一条生路,岂不宽厚大度?”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如此。”
程昱文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翘了翘:“我应该聘你做说客好好去老爷子那里夸我一番,省得他天天骂我油嘴滑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程先生对二公子厚望有加,拳拳爱子之心……”
“好了,这话还用你说?”
程昱文打断了他的话,站了起来:“说说吧,你是什么人?”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密查组,戴春风。”
“戴春风?”程昱文很自然地忽略掉前面那一串前缀,“春风化雨,好名字。”
“你现在可以坐下了,茶钱之前已经付过,算我请你。”
说罢,他不给戴春风再开口的机会,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