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13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申奥成功,举国欢庆。
陈最一大早回河湾村找左柚,却只见到了她濒临肝硬化的父亲。
回到省城后,多番打听,终于在傍晚见到她走进了一幢别墅,一个中年男人开的门。
彼时不知是误会的他,只觉得世界暗了。
隔天清早,一夜未眠的陈最听到了屋外母亲的小声啜泣和父亲的唉声叹气——钱,也就是学费,难借。
他拉开小隔间的门,说自己不念了,打死都不念了。
那是亲爹从小到大第一次揍他,抡碎了一个廉价的塑料椅子,他被锁在屋里。
晚上,他留下纸条:我去南方打工。
带着天道不公、莫欺少年穷的愤恨,他从二楼跳窗逃离,摔在垃圾桶上,骨裂。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当年老时回顾一生,才会发现当初选择读书与否,做什么工作,跟谁恋爱成家,其实都是命运的转折。
只是当时自己站在十字街头,眼见风云千樯,心内躁郁沉闷,还以为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一刻。
暑假养伤期间,他以倔强征服父母,终是决定退学。
继而,来到了命运的发卡弯。
2001年9月3日。
陈最到东海大学办理手续,得知左柚安眠药服用过量,自尽于9月1日上午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半月后,他北上燕京。
父母南下打工,一年后,车祸…
2015年,陈最包下了凤凰山地区。
‘爸,妈!哈,我回来啦!饭好了吗?’
那天,他推开一扇黑漆漆的院门。
黑墙黑瓦,满目疮痍,无人应答。
周遭是已经被烧成焦土多年的河湾村。
没改建,没开发。
他任野草疯涨,结庐而居。
2024年,终身未婚的他孤单死去。
他的死,在互联网上引起了一小阵风波。
朋友骂他小气抠门,网友夸他行善无数。
有个IP在加拿大的叫“水晶草莓”的网友,公布了他一生的所作所为。
那些升米仇斗米恩的朋友们都被网暴了。
当然,这些他并不知道。
昨晚睁开眼那刻,距离省城200公里外的东山,那二楼小隔间的窗外,已晚霞尽染,他真的只来得及做这三个改变命运的决定。
重来一次的兴奋固有,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压下的宿命感。
有人说命运像崎岖的盘山路,每一条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陈最觉得有道理。
这辈子,他的世界不用那么大了。
爸妈多年来念叨着想家,那就回村子里,哪怕开个小卖部,守着他们笑。
只要防住那场山火就好。
他也没有想重新再追一次左柚,即便…原来她认得自己,也没有。
他只是觉得,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左柚,不该死。
她那么年轻,而马上就要到来的时代是那么绚烂,凭她的品貌,可以好好活下去。
前世这时的陈最,站在当下的2001年,其实和大多数人一样茫然不解,不明白新世纪意味着什么。
90年代的枭雄造富潮趋于平稳,黄金时代似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