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陆华一日日将自身靠入那明亮剑意,虽只悟得最外一层微薄法意,却已让自己顺然用出十几年困惑自己的烟波缥缈一式,大河剑意终于更上一层台阶,这日陆华仍如往常以自身剑意破开记忆中的剑光,窥视明亮剑意,却突地心中一动,散去法意稍微体悟,原是落在那享远子身上的灵意也自散了。
陆华径直化虹遁入那享远子洞府,见得享远子干瘪身躯,叹息一声,享远子本还有约莫半年时间好活,却不想其竟然将自己全身传承法意尽数传与自家灵徒,是以这不到两月时间,享远子便坐化而去。
那日告别之后,享远子自知时日无多,带着显真将自己数位好友一个个访了,随后便回山闭关,只将自己一身感悟尽数传与显真,随后每日便与显真同吃同睡,显真神魂受损,思维言语皆受了影响,但毕竟原也是心思灵透,察觉出师父状态不对,虽不知错在哪里,却每日只守着良师,即便吃睡也守在身旁,生怕一日醒来,师父便已不见。
这日享远子却早早醒了,将显真唤醒,言道自己想吃柿子,却是想起小时隔壁邻家那棵高大柿子树,每年十月份,那柿子便大如牛心,自己最是爱吃。显真赶紧起来寻了柿饼,又取了些其他灵果野草,恭谨端到师父洞中,却见得一年轻道人长立师父身前,眼上蒙着一道黑布,显真却是认得此人便是那高修陆华,便是其将自己师徒二人从一恐怖之地救出,却不记得此人如何得到的消息,也不知为何其要在眼上蒙着布条,只记得自己欠了其天大恩情,便将灵食向前递出,自跪倒拜道:“前,前辈,您用餐。”
“不必了,我今日来是帮你办理享远道长后事的。”陆华听着显真语调虽然仍不顺畅,好在比那日好了许多,低声道。
“后,后事?师父没死啊,师父今早还说想吃柿子呢,师父最喜欢吃柿子,我就给师父挖了地洞,存些柿子。”显真拿起一块柿干,举到陆华身前。
陆华叹息一声让过身来,显真便见得自家师父瘦削的身躯已经干瘪,爬将过去稍微一碰,师父便自倒地,却是享远子将一身灵气法意传给显真,数日间不过凭着一口灵气法意吊着自己,多陪了显真几日,显真神魂受此一击,脑中又是头痛,只捂着脑袋却压抑着叫不出声。
良久显真松开自己脑袋,向前爬出几步,将师父缓缓扶起,靠在墙上,随后站起身来,朝洞外缓缓走去,嘴中发出低低的吟诵,却是享远子所传玄门早经:天无氛秽,地无妖尘,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享远子初回山门便将此经以法意录与自己一份,是以陆华听出。
但见显真自顾出了洞室,便以双掌在洞外挖起坑来,显真不过练气修为,近日虽承了享远子一身灵气法意,但还未入含光,肉身比普通成年男子却强不出多少,而且此间山石受享远子多年采练,却是颇为坚硬,是以数下之间虽将外层破开,但显真手上便满是鲜血,其兀自不觉,仍只以手刨洞,想着需将师父入土为安。
陆华一丝法意传出,便将此间山土变得极为柔软,帮着显真将享远子葬了,显真呆呆跪在享远子墓前,陆华又用柏木立下碑文,自己也倾身拜了两拜,却不言语,见那显真此时只是心中一时受不住冲击,心神受塞,却无其他大碍,便自化虹而去,过得一会却将二童带来,二童围在显真身后也自拜了三拜,随后陆华便在显真身后化出一座茅室,将两童安置了,此后七日,陆续有人来此祭拜,陆华一一将人接入,却不多言语。
如此七日一过,终于再无人来访,那显真却还跪在墓前一动不动,陆华便将其打晕,让二童取了灵果灵食喂给显真,如是过了一会显真才悠悠醒来,沉默一会,又向陆华拜谢了,便只在茅室守着师父陵墓。
陆华松了口气,便自让二童好好修炼,自己静坐旁边继续感悟剑意开来,如是又过了三个多月,陆华从闭关中醒来,见得三童也自沉睡,便挥袖将三童纳入剑域,化虹返回自家山门。
显真半年来屡逢打击,又心神受损,陆华便每日着其清理山门,只是修道之人自身洁净,即便不用打扫院子也是洁净异常,那显真干脆扎了个比自己还高出一线的扫把,从山上扫到山下,三日却是一个来回。陆华也不阻止,显真受了享远子一身传承,修为突破到炼气巅峰,但毕竟非是自己修来,神魂也受了创伤,如此沉于琐事还可将其心智沉静下来。
于是陆华一日日在山巅磨炼剑式剑意,灵静二童在院中静修,下午偶尔帮助显真清扫山路,显真每三日扛着扫把从山顶自上而下清扫,如此便又过去月余。
这日陆华仍自顾磨炼剑意,却猛感周边灵意大动将陆华从感悟中惊醒,陆华看向西北,心中隐有明悟,想来那灵净洞府即将出世了;随后身周法意变化,却是杨玄感向其连传数条信息,正是言道灵净散人灵府洞天有了变化,恐怕月内便将出世,自家宗族前辈也已赶来,请了东益诸位高修相商。
陆华自不拒绝,回了讯息,与灵静二童并显真说与一声,便纵身跃至杨家山门之前,此际杨家山门除却杨玄业杨青云外,还有一个老者,一头银发落于身后,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面色红润,身材挺拔,却正是那家主杨青山嫡亲叔父,唤作杨明翊,此次杨家东益之事,明面上自以杨青云为主,但毕竟杨青云未入步虚,主事者却是那杨明晏,也是杨家修为最深者,步虚巅峰多年,威震四方。
陆华落下身来,与三位打过招呼,那杨玄业却只震惊道:“道友这眼睛却是为何?”
“只是不慎为神物所伤,还需养上几年,好在并不碍事。”陆华只是微笑。
那杨明翊赞道:“果然英雄少年,难怪道友不过四五十岁便入得步虚,我家若能有道友这般人才,却也不必如此发愁。”此番话语杨明翊却是真情实意,不仅夸耀了陆华,更是对杨家此刻青黄不接显出忧虑,需知杨家近千年便未有长生真人坐阵,岳麓福地数千里范围便被其他宗门暗自盯上,好在玄字辈一下出来四位步虚,勉强撑住家族,只是眼见字辈却无人能扛大旗,只有二公子杨兴尚算得天分上佳,其余十几位大宗子弟却无可用之才,是以一句话起先夸耀陆华,说到最后却不由为家族担心起来。
杨玄业二人也听出杨明翊心中隐忧,却也毫无办法,陆华稍稍谢过,道:“贵族底蕴深厚,修道一途贵在厚积薄发,却不必急于一时。”
杨明翊微微一叹,作势引了,率先在前方引起陆来,杨玄业紧跟在后,杨青云微微侧身绕过前路,落在最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