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又默默把之前的话咽了回去。
塔纳托斯的话那么直白却又如此危险,他到底是有意如此,还是无意袒露?
就像是他曾经被蒙骗于汤姆的演技一样,如今的邓布利多也无法真正揭开面前是非对错的帷幕。
真该说不愧是亲兄弟吗?
天生具有欺骗感的演绎者,巧舌如簧的政客。
小小戏弄了一把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塔纳托斯颇为好心情地向后陷在沙发的靠背里。
但是很显然邓布利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顺着塔纳托斯的话接下去。
“很大胆的想法。塔纳,相信你的养父母见到现在的你也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控制他人是最不可取的。孩子,星空从不会为谁所捕获。”
讲到这句话,他的目光似乎变得很深很深,像是透过旁边打开的窗台,一路望向不可知晓的某个远方。
或许有鲜花和绿地,有山谷和清风,有火烛和一双羊毛袜,也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
塔纳托斯不出意外地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
在邓布利多教授回过神来的疑惑眼神中,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他们。”
“哦,抱歉孩子。”
邓布利多仿佛才记起来塔纳托斯的养父母早在他十岁那年就死去了,他做出一副抱歉的关怀神色,将身体稍微倾向他。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教授,我并不记得他们。准确来说,我没有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我并不了解我的养父母,但是我遵从我的内心——我并不喜欢他们。”
“那么大概,他们也不会对我的一切感到欣慰。没有他们,我的生活也过得下去,我并不需要他们的欣慰。”
邓布利多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他把手放在塔纳托斯的肩上,像是想通过这点接触安抚塔纳托斯看似脆弱敏感的心理。
“塔纳,每一个父母都是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尽管他们似乎从来不会表达,这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不用帮他们开脱的,教授。我会瞎掉一只眼睛就是因为他们。麻瓜界小巷子里的小诊所是会造假,但是他一定懒得去为我死去的养父母们制造假证。”
他侧头看着邓布利多,有莫名的火光跃动在墨绿色的深处,摇晃着、沸腾着,最后又猝然熄灭。
“绝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人,没有人会爱我。”
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对着唯一的领养人压抑而痛苦地哀鸣着。
邓布利多在他的注视下深深地叹气,他重新站到他的面前,如同游乐场里的玩偶人一样张开双臂。
“塔纳,你会被爱的,每一个孩子都值得被爱。”说到这里,邓布利多的话语难得卡壳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掩盖了过去,“或许你需要一个拥抱吗?塔纳,乖孩子本应该得到奖赏。”
他故意用颇显俏皮的语调说着。
然后,邓布利多就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孩纠结了一会儿,便慢慢站起身来,操着不甚熟练的动作忽地抱住邓布利多。
小小软软的手臂环住他有些宽大的巫师袍,他完全埋进他的怀抱里,只在他的视野里露出一个格外乖巧的毛绒绒的脑袋。
胸腔透过舒适的布料传来一阵细小却有力的心跳声,仿佛一只幼鸟在那里欢快地跃动着。
察觉到胸前有些震动的动作和超小声的抽泣音,邓布利多愣了一下,有些卡壳地将手收回来轻轻拍着怀里男孩的肩膀。
这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