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根茎慢慢发黑,花还没有开始发芽就走到了死亡。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哥哥。”被烟熏哑的嗓子里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词,只能让人勉强听清是什么意思。
卡修斯没有知觉的手指本能地拽住汤姆的衣袖,死死地嵌进皮肉之中。
拖拽着他的黑蛇立起来看了汤姆一眼,随即转头遁入黑夜之中。
冰凉的手掌触到了卡修斯被火焰沾染的滚烫的额间,他垂下头,轻声呢喃着如蝎尾毒针般的话语。
“为我去死,卡修斯。”
纠缠不清的思绪在他的头脑中横冲直撞,就像冰岩上的雪水融化,一头扑进炽热的岩浆里,嘈杂到难以安宁。
为什么不在它找到你之前就死去呢,卡修斯——我本来可以毫无负担地放任你的死去,去这样摆脱一个跟我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累赘——赶不及而已。
但是你偏偏就是如此顽强地活下来了,如同过去的千千万万分钟一样。
生命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状……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般‘爱’我,就应该就此死去——别拖累我。”
暮色沉沉的眼瞳中失去聚焦,他茫然地注视着视线中只有着轮廓的黑影,嘴唇上下颤动几下,最后只小声地回了一句。
“好的。”
……
作为庄园火案后唯一幸存的孩子,卡修斯被重新退回了那个他被领养走的孤儿院。
当科尔夫人看到他时眼神跟见了鬼一样,可惜卡修斯再也看不见了。
他开始陷入日夜不分的昏睡中,寒冷在向他一寸一寸地侵蚀,死亡的脚步在一天一天地向他逼近。
他偶尔能听到不知道从何而起的窃窃私语,感觉自己的灵魂逐渐上升至某片不知名的天空。他就像在梦中直视着现实的自己——没有尽头的割裂感,仿佛灵魂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
汤姆还是每天和他待在同一间房间里,随着又一个冬天的临近,窗户上又开始结起霜花。
在他临死的那天,卡修斯听到了钟声和嬉闹从他的房间外远去。
他好久没有觉得精神这么好过,他撑起手从床上坐起来,去努力倾听一年最后的钟声。
新的一年,真的好近。
有液体滴落下来,越来越多地汇聚成一片汪洋的暗红色,它们沉入单薄的被单中,充满他的每个可以联通外界的器官。
他像一朵腐烂的花,像一具腐朽的骨头,像一只熄灭的蜉蝣。
他安静地趴在床沿,他安静地死去。
戛然而止的生命。
吱呀作响的门终于被人打开,少年站在门后,沉默地看着房间里的景象。
他向他走近,呼吸轻得仿佛怕把他吵醒。
他伸出了手,穿过卡修斯盛开一朵朵血花的衣袖,将他虚虚抱在怀里。
在一刹那间,闷闷的钝痛感敲击着他的心脏,如同一把钝刀一笔一划地刻在其中,又深又重地直出直进,溅起一路的血珠。
天生的本能叫嚣着让他抛弃,但冰凉的液体却顺着他的眼角瞬间消失不见。
终日不停的细雪,终于落到尽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