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战战兢兢地说,瞧见了!你奶奶说,既然瞧见了,那她是不是处子之身?医者说,是处子之身绝对没错,但是有孕在身也是千真万确,上古遗书有言云,简狄吞玄鸟之卵而生契,姜嫄履巨人脚印而生后稷,这二人虽非处子之身,可其受孕过程均非交合,不交合,便可保有处子之身。将军令爱多半也是遇到了神,其命定然不凡。
你奶奶当即拍起了桌子,大胆!竟敢拿禁书妖言惑众!来呀!把这老狗拉出去剁了煲汤!我连忙求情,可你奶奶哪里肯听?
不过,那靓汤十分美味!后来一连请了好几名医者,都是一样的结论,医者们也都是一样下场,靓汤虽美味,喝多了照样腻。
喝汤归喝汤,你奶奶到底还是信了他们的说法。尽管我是处子之身,但未娶而育依旧违背了《贞经》,亵渎了碧霞元君,对家族而言,是奇耻大辱,你知道,咱们家是名门望族,威震泰洛之域,不容许名誉有一丝瑕疵,为了以正视听,你奶奶毫不容情地将我赶出家门,并通报全城。
幽兰城人族三百万,几乎每个人都对我嗤之以鼻,他们使用最恶毒的言语侮辱我、作践我,若不是还对咱们家……不!你奶奶家有一丝惧怕,他们肯定会要了咱娘儿俩的命。
开始的时候,我靠狗族的施舍维持性命。你奶奶杀害医者煲汤的事情传遍全城之后,狗族的施舍也就渐渐断了,人族与狗族长年累月的战争也由此开启。
我在幽兰城流浪了三个月,乞讨,操持贱业,你想想,我一个富贵人家的姑娘,怎么做得了这个?要不是想到腹中还有个你,我连半个月都撑不了便必死无疑,就算不被累死,也得自杀身亡。再苦,再累,受再多侮辱,为了你,我也得咬牙挺着!
一开始我还指望你奶奶回心转意,过不两日我就想通了,任何指望都是痴心妄想,我了解你奶奶,为了维护家族名誉,她能牺牲一切,一件事,她只要做出决定,就绝不后悔!你爷爷虽然对我万分疼爱,十分同情,可他软弱之极,不敢对你奶奶有半点违背!
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幽兰城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好往南方流浪,寻找哪怕一丝生计。幸亏幽兰城外认识我的人没多少,也幸亏这里的麻农收留了我,不然咱娘俩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而你,我的宝贝,连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瓦妮莎一口气将故事讲完,母女俩坐了半天没有吭声,这故事讲了许多遍,该发表的评论已经发表完,对命运的不平之气早已积累到了极致,恨的种子也早已种下。
沉默许久,瓦妮莎再次开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跟你说,如今你长大啦,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当初,你奶奶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把你……生下来,我就还是她的女儿,继续留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我当然不愿意!于是她就派人偷偷在我的饭菜里头下药,幸亏我防备得严,才保住了你……三番五次之后,你奶奶无计可施,这才将我赶出家门。”讲到最后,她语带哽咽,声音颤抖。
茱莉亚大受震动,凑过来搂住妈妈的肩膀,脑袋在她耳畔婆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瓦妮莎继续道:“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让你进一步知道,你奶奶是个什么羊的人!我知道,你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也知道你肯定会去幽兰城闯荡。倘若有一天万一遇到了你奶奶,你要小心防备!最好离她远远的!更别找她寻仇,与她作对!论计谋手段,你绝不是她对手!论心肠,你远不及她狠毒!更何况,我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也一直疼我爱我……”
母亲内心盘踞着极大的矛盾,茱莉亚感受到了,她不能向母亲承诺什么,因为未来在她眼中,还是一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