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看向齐光。
这才发现他的直播屏幕上显示的是“主播暂时离开”。
“我之前是一名击剑运动员,一场比赛对方伤了我右手的两根肌腱和正中神经。”
他举起了右手,将伤疤展示给齐光看。
齐光看到了他手心厚厚的老茧。
“医生说,肌腱断裂可以术后靠进行功能锻炼恢复,可神经损伤,恢复起来会很慢,即便能够恢复,也会或多或少留下后遗症。”
“所以你才会心情不好,然后跑到网上宣泄情绪?”
这下似乎能够解释通了......
“不是,这件事发生在我十六岁。”
齐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十六岁......
陆程语气淡淡,似乎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父母对我管教非常严厉。从幼儿园开始,我每天就要六点半起床晨读,我妈会亲自陪着,一三五是中文故事,二四六是英语绘本,三百六十五天不曾间断。”
“知道我那个时候最渴望什么吗?生病,只有我生病的那天,才能睡个懒觉。”
“等我再大一点,就会有更多的课程等着我,好像我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特定的时间,几点几分必须要干什么,分秒不差。”
“我能看出来,他们早已对对方心猿意马,即便分房十几年了,也要坚持这段婚姻,因为有一句通用话术:他们做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我。”
“你知道么,让我窒息的不完全是父母的压制,而是在我感到窒息的时候又同时能感到他们对我铺天盖地的爱。”
“每当我想要做自己的时候,内心就会有一种很强烈的负罪感。”
“这种感觉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裹着一件湿透了的棉袄,穿不了又脱不下。”
齐光转了个身,凝视着陆程。
陆程还是那个姿势,身体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状态,但紧缩的眉头出卖了他心底对这件事最真实的感受。
“我要是你,可能得疯。”
陆程垂眸,笑道:
“我的家庭可不允许我做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有次我学着街上的人说了句脏话,我爸用戒尺打的我满嘴都是血。”
“我想尽办法去达到他们想要的成绩,才能换来一次喘息的机会。但他们有件事情做对了,让我接触了击剑,我爱上了这项运动。”
“击剑成了你们之间的减速带?”
陆程的笑越发悲伤:
“当我提出要成为一名专业的击剑手,他们却慌了,百般阻止。他们的儿子可以接触击剑,但不能爱上击剑,因为这不是他们的既定路线。”
“但后来他们还是妥协了。”
“你怎么做到的?”
“抑郁症啊!”
“抑郁症帮助了我,想不到吧?”
“好在是中度,可以接受治疗。后来他们对我的管束放松了一些,我也可以继续参加击剑比赛,日子还算不错。”
齐光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表情,心却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