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远带着易小尘来到了临波阁的独美馆,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王泽浣正在读一本名为《古方七略》的书。严静远大喇喇坐在他的对面,捏着鼻子道:“老严,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少涂点胭脂香粉,屋里也少放些花花草草,不合适,也熏得慌。”
王泽浣抬头瞥了一眼,皱眉道:“芝兰香氛,你一个丑陋粗人自然不懂。若嫌弃,何苦不请自来?请便吧。”
“共事多年,别那么见外,贫道有一事相求。”
“哦,此事与这位尘世子有关?”
“聪明。这小子体内杂质过多,渗透到了骨子里。他虽然被蛙药激发出了被蒙昧的感知力,却因为体内过于驳杂不堪,难以驱使元气,更别提施展道术了。你给他下几针。”
“如今的尘世,再难复往昔的纯粹、美丽,他能来到道界,已是一件稀罕事。哼!下几针?他生于驳杂,驳杂自也造就了他。我的银针虽然有清除杂质的功效,也不是几针就能让他脱胎换骨的!”
“那就多下几针嘛。老王你有什么条件,随便提。”
“这《古方七略》中提到了一本《异草集》,你帮我找到它。”
“没问题。”
王泽浣也不废话,站起来,右手一招,一个木匣子从角落里飞到他的桌子上,匣子自动打开,里面摆着长度不一的银针。王泽浣伸出左手食指,一朵细小的火焰在指尖上蹿了出来。他右手剑指,一根银针从匣子里飞出,盘旋在火焰之上。
“脱下上衣。”
易小尘依言脱衣,露出了身上如银屑一般的纹路。王泽浣瞟了一眼,脸上变色,立马镇定道:“我改变主意了,《异草集》不用找了。”说完,火焰熄灭,银针归匣,木匣飞回原来的位置。
“老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贫道向来不自诩君子。”
“你确实跟女人一样嬗变!想一出,是一出。”
“我辈既然信奉道法自然,自应当顺其自然。人体时刻在新陈代谢,只需待在道界十七年,全身的细胞就会焕然一新,到时问题自解。”
“十七年,黄花菜都凉了。顺其自然?你口口声声的美道学,哪里符合道法自然?你妄想容颜不改,又何时顺其自然了?”
“美之道,是自然所赐。保养它,自是顺其自然。这娃娃的丑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他因为我的银针焕然一新,也不改其丑。若如此,岂不辜负了我这银针的美意。所以,不如不做。”
“强词夺理。身为人师,岂能因为个人偏见而枉顾学生的前程。”
“无需多言。”
“严老师,要不我就顺其自然吧。”易小尘小声道。
“顺其自然不是任其自流,要千方百计尽力试过才行。我们走!”
严静远拉着易小尘夺门而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从后面飞来,严静远回首抓住。门内传出王泽浣的声音:“这是鲮鲤通络养颜丹,多年前友人相赠,贫道一直没舍得吃。送予你,旦夕服用,十年便能令人焕然一新。”言毕,独美馆的门自动关闭。
“对于少年,十年和十七年有什么区别?对于毫无用处的东西,你倒是大方得很,”严静远一边将药塞到易小尘手里,一边道,“哼,学岛又不止你一人能行针,咱们走!”
在王泽浣处吃了闭门羹,严静远带着易小尘来到了临波阁一层金石学常颐的道场。听完他们的来意,常颐放下怀中的黑猫,二话不说,取出银针,为易小尘针灸除秽。
“还是常老师为人热情可靠。王泽浣那厮男生女相,嬗变怪异,出尔反尔,太不给贫道面子。”
“王老师为人外冷内热,只是有时敏感了些。这一套银针还是多年前他送给贫道的。”
“那还不是他见你长得美丽。常老师既然这么美丽,大可不用兜帽遮掩,多多显摆出来,让王泽浣那厮好好嫉妒一番。”
“严老师说笑了,我要行针了,还请安静片刻。”
严静远只好屏气收声,不再打扰常颐。
不一会儿,易小尘全身上下都扎满了银针。常颐手掐法决,银针依着某种玄妙的次序自动捻转。易小尘只觉得全身发痒、灼痛,他拼命咬牙克制。常颐全神贯注,额头逐渐布满汗渍。良久,她轻舒一口气,挥袖出针。严静远留意到,不少银针的针尖微微发乌。
出针之后,易小尘感觉全身舒泰,他试着聚水成雾,周围的水分子依旧无动于衷。
“你以为是饭后排泄么?哪里有那么快。”严静远敲了一记易小尘的脑壳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秽物早已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只能一点点拔除。以后每隔一周,来我这里行针一次。”
“谢谢常老师,谢谢严老师。”易小尘万分感激道,常颐的针灸让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