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轻轻一笑,不急不缓的慢慢道来:“如果璎儿没猜错的话,这幅长卷画轴便是前朝御用画师顾千的传世精品《朱熙夜宴图》,当年那前朝的皇帝猜忌朱熙有不臣之心,便命记忆力和观察力极为出色的御用画师顾千去朱熙府上参加宴席,席上的朱熙纵情声色,夜夜纸醉金迷,与宾客纵情嬉游,仿佛真无心朝中之事,从此寄情玩乐一般。可是顾千凭着他敏锐的观察力,生生将顾千隐秘的心思看穿。在回宫后,耗费了一天一夜,将自己的观察和猜想统统付诸到这副画里。然而还未等墨迹晒干,将画送到皇帝手里,这顾千就被朱熙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暗中杀害。不过这顾千也算是个心眼多的,他耗费一天一夜,其实是画了两幅画。那眼线毁掉的只是其中一幅,上面描绘的是一场很正常的夜宴。而真正暗藏深意的那幅早被顾千命心腹暗暗送到皇帝案头。可惜顾千身死,一时没人能替皇帝解开这画中之谜,这副画已成了朱熙纵情声色韬光养晦的证明,皇帝便也放松了警惕。后来这朱熙暗中调兵遣将逼宫谋反,皇帝无意将这画作重新打开,也许是处境不同,心思也沉淀了几分,竟是生生的看出了端倪。原来那六幅组图里不论周围的歌姬与宾客是多么的热烈嬉闹兴高采烈,里面的每一个朱熙都是紧皱眉头面无表情,面上还隐隐有厌恶之感。皇帝这时才恍然大悟悔不当初,原来,顾千当年就已经在自己的画里提醒了他,是他蠢钝,罪证一直在自己的宫中,他却视若无睹。还真是天意弄人。”
长公主听到这里,不由的反问道:“甄小姐这么说,本公主还是不明白,为何说这幅画是赝品?”
璎珞浅浅一笑,不慌不忙道:“公主请看,这画里的男主人。”璎珞指了指画卷中最后宴席散场的那副。
长公主和众人顺着璎珞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画上的男主人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面无表情的脸。淮王妃一脸疑惑的说道:“这幅画的来历我也有所耳闻,这朱熙的表情的确如世人传言所说毫无喜悦之色,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璎珞笑了,眼神温柔的望着淮王妃说道:“王妃有所不知,世人皆道这朱熙夜宴图的奥秘是朱熙全程黑着脸,可事实上,唯独最后一幅的朱熙在送宾客出门之时却微微面露喜色,似是如释重负。这一点,世人不知,恐怕那临摹之人也没注意到吧。”
长公主仔细看过去,再对照璎珞所说,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早该知道是这样!”突然眸子一寒,恨恨的对锦瑟说道:“锦瑟,你把那献画之人找出来交给京兆尹,让他找个名目处置了!这些废物,敢拿幅赝品来欺瞒本公主,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随即转头看向璎珞时,却是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情,笑道:“好,甄小姐果然聪明绝顶,本公主要好好赏你!”
她喜欢聪明人,也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但是聪明过头可就不好玩了,如果这甄璎儿故意装作看不懂或者假意说出这是真迹,长公主就要好好思量思量这女子是不是心计太深过于机敏了。因为这画她早已知道是赝品,今日故意拿出来考验眼前的甄璎儿而已。
璎珞躬身行礼,神情温顺谦和:“在长公主面前卖弄了,还请恕璎儿无礼。”一个人太聪明还会掩饰自己,显得太过完美,有时候反而是危险的。若是聪明,却锋芒外露不懂的内敛之道,若是放于平时,可能是致命的弱点,但在长公主这里,反而是极大的稳妥。因为没有短处的人,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有了弱点,才有击破之口。而这,也是长公主想看到的,既然你求仁,那我便让你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