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的后座很挤,罗布泊的夜晚也很冷,但依旧阻挡不了众人似火一般的热情。
“陈阎同志,你们的拍摄地址就选在这里。”
“已经到了么?”
陈阎嗓子干哑的问一嘴后,推开车门。
车辆停在一处正在使用的前哨基地中,离罗布泊的腹地的‘内场’仍旧极远的距离,至少几百公里。
所谓内场,即为两弹实验最核心的位置,甚至是尝试爆炸的位置。
冬日里的寒风吹过,裹挟着漫天的黄沙飘舞。
“呸。”
“哈哈哈,你得背着风说悄悄话才行。”
看着陈阎狼狈吐沙子的模样,李保平哈哈大笑。
对了,李保平就是之前迎接的领头人。
同时他也是这处前哨守倏基地的副指挥官,是川省绵竹人士。
“来,漱漱口。”
龚雪关心的递过去一个全新的水袋。
陈阎捞过来就往嘴里灌,漱口过后不禁苦笑“还没开始拍摄就给我上了一课。”
“习惯就好,这鬼地方是这样的。”
李保平笑容暧昧的拍了拍陈阎的肩膀“大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你们前边送过来的两个电影主演也是。”
谈起这个。
龚雪好奇的看向李保平,“李智舆老师和赵汝凭老师在哪儿呢?”
“跟我来吧。”
李保平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道“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走进前站哨点。
看着一座座打夯土垒的房子。
陈阎倒是回忆起前世《横空出世》拍摄时的一则传闻。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喃喃一句后,陈阎的思维逐渐扩散。
据传,拍建造房子的大场面时,导演请来部队指挥,想做一个激奋人心的战前动员。
但就在剧组筹备完成,
部队指挥沉吟着组织台词的时候,
远方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无比悲痛的噩耗。
——我国的驻外使馆被轰炸了!
这下子倒不用动员了...
因为大家的心肝脾肺肾已经沸腾了,就如冬日里干枯的稻草一样,一点就着。
随着一声开拍的令下,
所有人一夯一夯的重重地砸在黄沙上,宣泄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算算拍摄时间和放映时间,好像还真有一点对得上的味道?”
陈阎抿了抿嘴,正暗自寻思的时候。
他余光却是突然瞥见一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李智舆老师?”
陈阎扫空杂念,眸子投过去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瘦了?
“陈阎同志,好久不见了。”
李智舆摸了摸自己粗粝的脸颊,自矜一笑。
现在总该符合他剧本里所设想的角色形象了吧?
“小李啊...”
水华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智舆的形象,满意点头“锻炼的不错。”
“怎么样?”
李智舆看向了陈阎,征求着他的意见。
...毕竟这位可不是寻常的编剧,是横空出世剧组里的第二号人物,重要性仅次于导演水华之下。
“很厉害,和我设想的陆光达形象差不多。”
陈阎由衷夸赞了一句,这是实话。
毕竟,李智舆早已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白净形象。
他的脸颊被罗布泊的风沙冲刷的冷厉而坚韧,皮肤染上沙漠里的点点明黄。
就连曾经被上戏优秀食堂大师傅培养出来的婴儿肥,现在都消瘦的棱角分明。
配合上常年教书的书香气,活脱脱的除独立团团长之外的第二位陆光达,各有各的优势和特点。
闲聊之间。
李保平帮忙搭建了一个滋啦滋啦冒火的台子。
水华、李智舆、赵汝凭、王铁成...等主要成员围在一起烤火。
嗯,龚雪极其自然的坐在陈阎身旁,两个人紧紧挨着。
不过谁也没感觉不对劲。
毕竟,冬日的罗布泊晚上的气温最低能有-20°。
大家的衣服全都厚实的很,完全没有夏日里那种肌肤相亲带来的荷尔蒙飙升之感。
没多时,哨所的炊事班端来了今天晚上的伙食,是馒头配一锅热乎乎的腌肉干浓汤,正好可以驱散寒意。
李保平脸色略带歉意的说道:
“这边的伙食不比燕京,同志们多担待着点。”
“没事,我们平常拍摄的时候都差不多,燕京也不是顿顿大鱼大肉的。”
“对了...领导说让我们附近的几个哨所配合拍摄,你们什么时候要用到,具体要用多少人,都得提前写好批条,我负责去联系。”
“不急,先看看明天的天气如何。”
“最近的太阳应该都挺不错的。”
李保平自信的拍着胸脯,常年的驻守让他有了辨别天气的能力。
陈阎笑了笑,这不巧了吗?
他和水华商量道:“我们明天不妨先把赶赴罗布泊,打地基的一幕拍出来?”
最主要的是这场戏简单,打地基的时候漫天的黄沙,有些画面都看不清人脸,能让将士们稍稍习惯摄影机的拍摄。
水华看向陈阎,道“你的意思是?”
陈阎笑笑,说了一个更直白的理由“打地基的镜头有一定的运动强度,来帮忙拍摄的同志们不至于太冷。”
“冷?”
李保平还没说话。
门口的干事们纷纷咧嘴笑了起来。
他们道:“咱们驻守这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冷啦!”
陈阎往肚子里灌了一碗浓汤,舒爽的眯起了眼睛,随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怕冷,但咱也不能没苦硬吃吧?”
“有道理。”干事们挑了挑眉头,莫名感觉有点哲理的意味。
于是水华和李保平一锤定音。
他们决定晚上联系好明天的500名的‘特邀’群演们,赶明儿就拍摄建造地基的场景。
一餐落罢。
众人又继续畅聊了一会儿。
但多日奔波的劳累,使得众人涌起一番困意。
最早是水华扛不住,匆匆离去,随后是几名摄制组的老同志们。
李智舆和赵汝凭倒是提前‘倒好’了时差,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但眼见烤火的地方只剩下龚雪和陈阎两个年轻人。
他们便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掏出一包烟,揽着早已熟络的李保平等人,走到远处侃大山去了。
“噼啪噼啪。”
新的一块木柴被陈阎扔到火堆里。
陈阎扭头看向龚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