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和团的推广势力,比徐贺堂预料的快多了,他们有他们的拳术,有他们的剑法,推到各省各处他们设立供台,敬奉玉皇大帝,他们烧香祈祷以求得到通天的本事,枪弹不入肉身,箭炮不伤毛发,同时也有女子义和团,她们大部分是二十岁以下的姑娘,称为红灯笼,二十七岁以上的称为蓝灯笼,这些红、蓝灯笼分子,组成精锐特种部队,带着红蓝色的扇子来助威,鼓动男子部队得到更大的威能与壮力。徐贺堂心想,其实这只是一种性煞方面的鼓舞,为了增加男子义和团员的士气。
义和团原来的口号是“推翻满清朝,杀净洋鬼子。”可是后来改为“扶振清王朝,杀净洋鬼子。”后者很对慈禧的口味,所以她赞许认可。
1900年义和团大批进入北京,成千上万的在街头招摇而过,女的头上红包头,腰上红腰带,脚下红鞋红靴,打着耀眼的旗帜在要道交口之处设上供台。义和团散漫在北京的各处,政府衙门和皇城前,皇亲国戚府宅前,日以继夜呼着口号,严禁买卖外国货,为了表示履行他们所说,竟然火烧了不少存买外国货的店铺,不久又到南城把所有的美国教堂烧毁。
一天晚上,李鸿章让人来方家,要徐贺堂坐派来的马车去李府见他,路上他看见烧杀以后的凄凉情况,非常痛心。
李鸿章因生病告假在家,躺在床上,看见徐贺堂后,用手指着一张椅子,叫徐贺堂坐下,刚坐下,李鸿章一阵大咳,好容易咳嗽停止,他才跟徐贺堂说:
“我刚上书慈禧太后,告退回乡,可是她没准,而是让我担任两广(广东、广西)总督。荣禄接替直隶总督之职,端王接替外务大臣,我现在要告诉你,我把你推荐为荣禄的副手。”
徐贺堂当然知道,荣禄就是那一手把光绪改革维新计划瓦解的人,慈禧的贴身护卫,掌握北洋军的军机大臣,守卫宫廷的御林军首。
徐贺堂听见这个消息以后,未发一言,李鸿章说:“我知道,你在动脑筋,荣禄是个无知的人,可是他不愚蠢,并且他是两面藏刀。”
“您为什么推荐我这个职务?”
“你是个知识丰富的人。”李鸿章的嗓门比较强多了,而带急切的语调。
“慈禧太后近身的亲信人们都多半无知而顽固,如果他们相信义和团的口号,那么国家就完了,唯一可以控制义和团的人,是荣禄,你在他近身服务,就可能影响他,你的责任就是这个,你是个聪明的人,我希望你能见机行事。”
徐贺堂说:“大人,我会尽力而为。”他已经感觉到局上的重责大任了。
他离开李府以后,心情很乱,李鸿章的推荐,他很感激,并且希望他不负李鸿章的重望,他从来未见过荣禄,那个逮捕了光绪的屠夫,又杀了一百六十多名改革运动的成员,而六君子遇难。想到这里,他在地平线上,只见到一片阴影。
有关他的新任务,徐贺堂可以告知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卢锡安神父,一个是小姚,他选择后者,因为对皇宫后院官府之事,小姚知道的更多。
天黑以后,徐贺堂叫了马车到小姚家去,他告诉马车快走少走大街道口,义和团的操演练武,四处都有,就那“杀,杀,杀”演习的喊叫,也令他颤寒,他们什么时候才不杀人!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小姚看见他一如往常很高兴,可是他对徐贺堂说:“你脸色可真不好。”
“李鸿章推荐我担任荣禄的副手,这是好还是不好?”
“来杯酒吧!”他说:“我有茅台,也有绍兴,你的新任务值得喝最好的,最强的,就来茅台吧!”
“你是说这是好差事?”
“你的狗运真好,在北京谁不愿意给这最有权,最有势力的人做事,他是老佛爷的耳目也是她最爱的人。”
徐贺堂知道老佛爷是慈禧,最爱的人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了。
徐贺堂问:“老佛爷对义和团有什么看法?”
“慈禧对这些人的看法,变来变去,最近她亲眼看见他们示范种种神威魔力,听说她非常信服,你知道李鸿章为什么要调换他的职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