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阳笑着摇摇头：“他两第一世界的上等人，轮得到咱们第三世界的中下贫农搭救了，老顾，你丫几天没洗澡了，都特么有馊味了。”

“咱西北不比人杰地灵的盛海，西北我这样十天半月洗一次澡的都是十里八乡有名气的爱干净男人……”

顾常卫摇头晃脑，拽着酸词，他素爱西厢记的酸情戏，眉眼撇着身旁张一谋冲出去的身影。

顾常卫直接拽住他胳膊，机关枪突突突朝张一谋黢黑脸皮输出：“张一谋，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冲上去想干什么，田强强被打了有他老子撑腰，陈诗人腿瘸了能回屋头养伤，你要是瘸了崴了，就只能躺寝室里挺尸了，到时还不是要我和朝阳端屎端尿伺候，你消停点吧！”

张一谋也是西北人，不过他是西北农村人，条件在大学同学里属于最差！

他脸皮黢黑，面黄肌瘦，消瘦的背佝偻，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

衣袖被顾常卫拽着，他第一时间心疼衣服，忙不迭说：“顾同志，快些松手，我就这一件长褂，拽坏了我怕是捱不过这个冬天了。”

“瞧你这股子小家子气，这不是有朝阳，他还能饿死你冻死你。”顾常卫瞧不上张一谋，丝毫不客气挖苦他。

“埃……”张一谋眼眉低垂：“朝阳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不能总是麻烦他，顾同志，请你松手。”

“既然知道不能总麻烦朝阳，你就不该总是自找麻烦。”

“陈同学毕竟是篮球队的成员，现在是比赛过程中，他出了事情，于情于理我都要过去，这不是麻烦。”

张一谋梗着脖子。

他说话激动就喘着粗气，像是一头发威的公牛：“一事麻烦，事事麻烦，顾同志，我请问麻烦是靠躲就能躲过去的吗？”

顾常卫拉下脸，气急败坏松开张一谋衣袖：“是！张一谋！你说的对，但也请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作弊入学的大字报就在校刊栏白字黑子写着，你要是犯了事，可没有人能保你！”

张一谋和他都是摄影系，姜朝阳是美术系。

北电四个院系导演系、表演系、摄影系、美术系，导演系地位最高，北电的学生领袖田强强就是导演系学生。

田强强不管事，北电对外领袖就由导演系陈慨歌担任。

顾常卫一语中矢。

张一谋不是堂堂正正考上北电的。

北电摄影系年龄限制22岁，张一谋都27了，超龄了5岁，要命是，张一谋文化课水平也是一塌糊涂，根本达不到录取标准。

北电之所以录取他。

是张一谋托了北电摄影系的关系，直接把自荐信和摄影作品递到了文化堂堂主的案头，堂主觉得张一谋摄影水平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就递了条子允许他免试入学。

虽然免试入学。

可是张一谋毕竟不是堂堂正正的北电学生，他的学籍、学历、甚至，学期都是搁置状态，简单说，张一谋是北电借读生。

这件事情。

前些时日被摄影系一些心怀鬼胎的学生炮制大字报贴在北电校园，张一谋如果不夹着尾巴做人，没准就要遭北电干掉。

干系到前途。

张一谋黢黑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血潮，西北汉子的义气和豪情不允许他束手旁观，沉重的前途却又被迫他佝偻腰屈服。

顿时陷入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这时。

懒洋洋打盹的姜朝阳揉揉眼眶，看稀奇老古董一样瞧着张一谋和顾常卫，嘴角勾着吊儿郎当的叛逆笑：“我说二位爷，聚众闹事，斗殴打架和一言不合就辩论，争个头破血流，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吗？你两等着，我把导演系的吴子牛叫来，他喜欢辩论，给你们做个裁判。”

姜朝阳真服了。

都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解决事情的方式就是斗殴，一言不合就辩论，辩论不赢就斗殴，总之，任何事情发展到最后，都会以暴力解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