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庄周的《齐物论》，陆离第一次读这样的谬论时，只觉得好笑。天怎么可能与地一样高？高山和泽谷又怎么处在一个平面上？这些说法就像是无知胡说，很快被他抛诸脑后。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有其道理。

没有大地的卑下，人们就比对不出天空的高远。只有比对，才有区别，天与地相对，却也相辅相成，就像是星术一样，文道也与武道相对，却也相辅相成。少阴与太阳，同样如是。

琴声渐扬，如同风暴中的怒海狂涛，海面疯狂地撕扯着一切，海底却依然宁静如故。陆离头顶的双星纷纷破碎，它们炽热的气态核心冲破了星壳，陆离被强大的冲力抬到天空中，双星旋动着彼此靠近，将陆离的灵与肉固定在碰撞的交汇点上。巨大星体彼此靠近，陆离长啸出声，声音不知道是恐惧的呐喊还是兴奋的喧叫，出口却化为寂静。

痛苦与喜悦混同，毁灭与升华混同，少阴和太阳两颗星剧烈地冲撞磨合着，彼此吞噬彼此助长，最终融合成一颗新星，陆离则是这颗星辰的核心。

“陆离……”陆离听到了从自己身体中被释放出去的那个新生的声音。

“你叫我？”陆离感觉到了它，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那个存在长叹一口气：“我被封印在凡人的身体里，循环往复无数个轮回，原本这轮回永无止境，却因为蚩尤旗干扰了命数变化，我竟然得以逃脱轮回。现在，我积累元气许久，才能通过神识状态与你说话。”

陆离得知这是个极为久远的存在，顿时生出敬畏之心：“我只有在修炼星术的时候才能与你交流？”

“平时我也通过锦囊与你交流，只是你这小子总不爱看锦囊，怎的？觉得开上帝视角、知前情后事是外挂？你想着保持君子之风，不屑看锦囊求助于人啊？”虽然那个声音没有实形，陆离却从语调里听出它还蛮调皮可爱的。

经过这个神奇存在的一番解释，陆离总算知道自己怎么被摆弄到妖怪三国来了。原来是张角不顾既定天命、乱开遗迹，结果挖出了蚩尤这个大boss。场面控制不住不说，坑了自己，害了黄巾军，还可能遗害天下。

“张角原本秉承黄天命数，对蚩尤神识所附着的祲气来说，张角不是一具合适的躯体，甚至还有与祲气彼此克袭之处，所以你倚仗着体内有天的力量，才能以一气境的弱小境界，竟然斩杀八阵境的张角于长社，这实在是万分侥幸。”冥冥中的声音说道，“但我感觉得到被隐蔽的真相，你之所以可以斩杀张角，主要原因并不在你，而是因为有个怪人在帮助你。”

“你是说，曹操？”陆离眉头一挑。

“那个曹操，潜力深不可测，也许他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强，但你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力。”冥冥中的声音说道，“终有一天，新的天下之主将在少数几个人之中诞生，而曹操将是你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只可惜祲气扰乱了星轨，我无法判断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了。”

“别说什么争夺天下，我还是觉得先把祲气摆平比较要紧。”陆离笑嘻嘻道。

“祲气现在已经潜伏，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洛阳城中。”冥冥中的声音说，“你该回自己的世界中去了，我将继续为你积蓄星力，让你迅速突破，成为足以驰骋沙场的顶尖星术师……不要忘记修行文武两道！”

话音落，陆离眼前的幻象全然消失了。顾雍的琴曲刚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陆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世界似乎变得又有些不同。

夜幕之下，蔡邕看向陆离的眼神中包含欣赏：“恭喜你，明夷，你已经修满了两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