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陆离与赤血刀似已融为一体,以至于陆离全部的神识都已经灌入赤血刀中。赤血刀这样的邪物内,如同红莲地狱一般难熬,陆离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极大的热量在灼烧着自己,但他知道这只是邪念对自己的侵蚀,而非真的燃烧。因此,他尽量平心静气,以缓解沸腾的欲念,免于被欲念操控、拖入闷燃的狂躁之中。
赤血刀内满是奇怪的想法,陆离看到了不少图景,比如被大卸块的董卓像被斩断的蚯蚓一样,肥大身躯上的每个部位都在地上蠕动。邪神一般的陆离手持赤血刀,面带狞笑,目光所及之处,那些被斩断的董卓的躯块就燃烧起来,活像是被丢进炭火中的蛇一样嘶叫跳动,然后变成灰烬。
陆离几乎被这狂热的施虐欲所吸引,还好他及时稳住心念,扭头不看,这才免于自己掉进火窟之中。
但就在陆离扭头的一瞬间,他又见到了祝云容,或者说,陆离眼前这个曼妙的女子,有着祝云容的身材相貌,神态间却与邹心魅别无二致。祝云容并不是像平常那样一袭白衣,而是露着香肩,一颦一笑间全是滴着水的娇媚妖娆。陆离差点按捺不住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把玩一番,但终究还是深深吸一口气,拒绝了眼前旖旎的幻象。
接着,陆离又看到了高耸入云的金玉王座,穿着衮服戴着冕冠的自己高坐在这皇位之上,睥睨天下。在他脚下,曹操刘备这等枭雄尽皆俯首,百国来朝,万民称颂。
“仇恨和美色都不得劲了,这次给我来一发权力的么?”陆离不禁冷笑,却转瞬间被这幅图景更深的蕴意所吸引。
只见在陆离的治下,天下一片安泰祥和,田园中结着丰硕的果实,街市上车水马龙,宫殿里歌舞升平。不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天高云淡海晏河清,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一个炽热的声音问道。
陆离的心不由得开始激荡,诚如这个声音所说,自己想要的不就是天下一统、海内升平?
“这些固然是我所想要的。但,王座之上,何须是我?”陆离收回目光,淡然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却知道一句话。致君尧舜上,能使风俗齐,这,才是我的平天下之志。”
“可笑可笑!人不利己天诛地灭,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痴人!”那声音哈哈大笑,然而笑声却陡转苍凉,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唉,年轻人!我当日与你一样,都有这样天真愚蠢的幻想,却因此被门徒背叛,封入这赤血刀中数千年不得挣脱。我见过了多少被赤血刀所吞噬的精魂灵魄?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满怀私欲。没想到今时今日,我却见到你这样的家伙。你不怕自己如此幼稚,终有一天会被背叛吗?”
这声音一出,竟震得陆离神魂涣散,陆离连连呼吸过好几口气,才定住摇曳不定的心神:“背叛?我早已经历过了。你被门徒背叛,我也被兄弟背叛过。可即使如此,难道就能改动初心?”
那声音略作沉吟,却道:“我不打算与陌生人交浅言深,现在和你谈这些还太遥远。但难得有你这样的人来刀中,不妨详谈,更何况你身上竟然有天地的气息?”
陆离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命星是天、道身为天帝的人,大抵是拥有神格的。陆离不禁反问:“阁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