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登山,看缓实疾。
只踏出三步!
踏出第一步,山道左右两旁燃起骤光,执剑之手微微抖腕,山路两旁,阵法的火光迸射四溅,来不及彻底的燃起,就被赵七的剑气砸得粉碎。
踏出第二步,一道又一道的剑影在山道呼啸掠过,劈砍剑阵,剑阵破碎,落在山石上,山石崩碎。
登山所行一路,山道两旁的阵法轰然坍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身前无一物可阻拦,所向披靡。
赵七面无表情,他登山的速度始终平缓,每一剑都精准落在每一处剑阵节点之上。
持剑砸下,阵法破碎,山石彻开,平静而又温和的以剑劈开所有拦路的物事,无论是石头、草木、阵法、还是人命。
踏出的第三步,书剑湖的声音轰然大作,一道又一道阵法,伴随着徐藏的落脚,迅速的开启发动,但剑气比阵法的速度更快,磅礴而浑厚的剑气,砸碎两旁山路。
赵七走过的道路,两边犹如被巨人踩过,碎石嶙峋,踏破一座又一座阵法,他的身后一片黑暗,身前的光明之山,持续而稳定地不断被推灭。
三步落地,他已然登顶。
在他的面前,只有书剑湖山主一人。
在他的身后,山道两旁,血腥弥漫,尸骨累累。
在他的脚下,是一座又一座破败的剑阵。
他的剑,已抵在面前之人的脖颈,只需再近一分,便可要了书剑湖山主的命。
“你可后悔?”
赵七盯着对方,眼瞳升腾起怒火,这个心中装有狮子的男人,成功将愤怒压下,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
后悔。
或。
不后悔。
但书剑湖山主却是反问道:“刺杀大诸皇帝,承受大道伤,走上一条不归路,你可曾后悔?”
赵七没有说话了,只是扬起手,挥剑而过。
大仇得报,心中愤怒得以彻底宣泄。
赵七心中没有丝毫快感与喜悦,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杀死心爱之人的,或许并不是书剑湖山主。
而是自己!
若不是自己拎剑冲向皇城,向大诸皇帝举刀兵,行谋逆之举,他又怎么会被全天下通缉。
不被通缉,心爱之人又怎么承受如此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可他所追求的道,他的剑向来如此,走最直的那条道,劈开所有的阻拦。
大道青天,浮萍蝼蚁。
世俗之间,条条框框,有无数的枷锁捆缚着每一个生灵,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有一条又一条的规矩。
赵七所追求的道,便是将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规矩、规则,全部劈开。
“带我回去吧!”
废墟残骸之中,赵七柱剑而立,灭了一座书剑湖后,整个人形销骨立。
从天穹而来的暗红葫芦,落在他的面前。
陆煊匆忙落下葫芦,搀扶着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男人。
“把我和她安葬在一起!”
说这话时。男人眼中爆绽出些许光芒,好似看到了某些幸福时刻。
但转瞬之间,又刹那消失……
赵七彻底沉寂下来。
死一样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以及书剑湖山中的风声。
风声也似乎带着哀伤。
……
中州,皇城。
天穹垂落下来的璀璨空间通道,逐渐收缩,变成细柱、细线……最后消失。
狂风拂掠。
皇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凭空出现。
李承泽走下马车,他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二十二年来不曾拥有的过的。
过往,因为母妃卑微的出身,在时常被两个兄长打压,在庙堂之中,没有任何地位,始终抬不起头来。
他望了一眼邓凰漪,脸上笑容更浓,自此往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得到了真凰!
得到真凰的过程,虽然带着艰难与坎坷,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真凰血可以提纯人皇血脉,假以时日,他会和那两个手眼通天的哥哥竞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甚至……
将他们吞并。
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李承泽首次感觉不再压抑,而是一股轻松。
但很快——
他的笑容凝固,在他所处的皇城街道尽头,出现一道人影,向他缓步走来。
皇城的凌晨带着些许清冷,街道上氤氲着浅淡的雾气,隔着有些距离,那道人影显得有些朦胧,但李承泽还是一眼辨认出,那是他的太师父——韩生宣。
皇城之中无秘密,一砖一瓦皆有诸多眼线,李承泽降临到皇城也并未没有遮掩,太师父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也属正常。
如此匆匆而来,想来是为了庆祝道喜之类,毕竟皇城之中,除却母妃,只有太师父最担心自己。
李承泽心中如是想着。
只是——
李承忽又皱眉。
为何,今日太师父感觉与往日不太一样,眼中没有所谓的欢喜与溺爱,而是弥漫笼罩着一层凝重。
随着韩生宣逐渐靠近,李承泽终于明白了这种不太一样是什么了。
韩生宣的手中拎着一张明黄色的法旨,身为皇子,在权谋庙堂中厮杀二十二年,一眼便能够知道这张法旨是什么。
人皇法旨!
韩生宣,他的太师父,是带着一张人皇法旨而来。
他是代表着圣皇意志而来。
那么——
李承泽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圣皇要面见你。”
这是韩生宣走到近前的第一句话,没有进行宣旨之类的事宜,而是将人皇法旨呈递给李承泽。
接着。
韩生宣说了第二句让李承泽心痛的话。
“连同那个女孩也一并带去。”
果然!
听到这句话,李承泽险些道心崩塌,皇城之中无秘密,他的父皇,足不出户,便已经知道了所有。
压抑着心中激荡着不满,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面对如此结果,李承泽没有任何过多的话语,只是沉默的接过人皇法旨,带着邓凰漪向着皇城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