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到底还是离开了,临走前唯一带走的就是从沈父那骗来的几张小额银票。
为了以假乱真,她和惊雪的衣服都换了。
沈家后院一座废弃的屋子有一个狗洞,她和惊雪就是从那离开的。
“小姐,马车在这。”
惊雪想扶着她上马,可沈青棠久久没动。
少女的目光注视着沈府内的火光,火势已经很大了。
她想,就算陈策安回来,也认不出那两具尸体的具体面貌了吧?
陈策安是被她故意支开的,她说她想吃城北的糖葫芦,让他去给她买。
他听话,他亲自去给她买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将糖葫芦买来了,阿棠的人却没了。
彼时青年失魂落魄的看着火海,不过,他手中的糖葫芦还好好的拿在手中。
糖葫芦不能掉,不然阿棠就没的吃了。
她要是吃不到,会生气不开心的。
他也不喜欢她不开心的样子,他想要她开心。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起火?
周围的丫鬟和仆从来来回回的提水灭火,可这场火太大了,救不回来了,只能等着火将院子烧光然后自然的灭。
“大人。”
沈父不敢去触霉头,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
“或许阿棠不在里面呢?大人莫担心。”
沈父怕陈策安生气然后牵连到沈家,试图说这些话安抚他的怒意。
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么说,陈策安就越生气。
他作为父亲,自己的女儿可能出事了,可他还在担忧他生气迁怒沈家。
陈策安即使不去看,都能知道剩下沈家人是何心思。
“滚出去。”
这话是对沈家一家人说的,他不想看见他们。
沈父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他的夫人拉走了。
沈敏兰并不想走,她满脸的幸灾乐祸,她恨不得沈青棠就死在里面算了。
可由不得她不想走!
“主子,整个沈府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夫人的身影。”
夫人二字,自是指沈青棠。
自从陈策安和沈青棠亲近起来之后,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已经称呼她为夫人。
桑槐禀告着,他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找不到沈青棠,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她可能就在火海之中。
陈策安眼中的慌乱再也藏不住了,他差点站不稳。
“阿棠。”
他呢喃着这两个字,眼尾红了些。
他在担忧, 在害怕,这不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情绪了,可每次一有这种情绪,都和沈青棠有关。
阿棠……千万别丢下他。
陈策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不管不顾的往火海中去。
桑槐想拦,可他拦不住。
火势这般大,主子进去不死都得脱一层皮。
“拿好它。”
陈策安只将手中的糖葫芦小心翼翼的交到桑槐的手中,并叮嘱他一定要拿好。
阿棠回来的时候要吃的。
说完之后,他的身影就被火光罩住,桑槐想再去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火势更大了,仿佛要烧光一切。
沈府人人自危,丫鬟仆从看着冲进火海中的人,除了震惊就是害怕。
这是有多不怕死才会进去?
而沈青棠对这一切都是不知的,她上了马车之后就立马让赤雪带着她和惊雪出了城门。
天黑之后城门就关闭了,可赤雪有门路,竟然让她们顺利的出了城。
“我们去杨家村。”
那是离汴京最近的一个小村,她们今晚可以在那休息。
沈青棠倒也不着急赶路,毕竟她的肚子还有一个孩子。
至于会不会被陈策安发现这个问题她倒是不担心,她不认为陈策安能认出那两具尸体不是她和惊雪。
何况,陈策安不是身中蛊毒吗?
他应该早就自顾不暇了吧?
沈青棠想到这里就放心了些,陈策安要是找不到解药,他一定会死的,到时候他更不可能找到她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满是开心,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
不用困于后宅,也不需要依仗男子,她能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之上。
寂寞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可以陪伴她。
这可是她上辈子求不来的生活。
上辈子养了旁人的孩子,孩子对她不亲,最后更是和他的父亲母亲一起害了她。
这辈子,她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孩子一定会对她好的。
沈青棠嘴角弯弯,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希望一切顺利。”
黑幕之下,她的视线落在了东南方,那是沈家的方向。
希望那两具尸体能瞒天过海,这样,她和陈策安就能彻底的断了。
“小姐,到了。”
赤雪确实是一个忠心的,又有能力的帮手,他早就算好了一切,早就在杨家村安排了屋子供她休息。
“好。”
三人一起进了村,准备休息。
……
陈策安带着两具尸体出来的时候,他身上都还有火在烧,他的面色苍白。
他并不知道哪一个身体是沈青棠的,他只能认真的去辨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烧伤了?还是他本身就累了没力气,他踉跄了几分,头一次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桑槐将一桶水兜头浇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的反应,只守在了尸体身边。
“阿棠?”
他仔细的看了看,认出了属于阿棠的东西。
那是一块碧血手镯,自他见阿棠的第一面,就见她从不离手,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阿娘留给她的遗物。
手镯被火熏黑了,但是还好好的戴在她的手上,他认得它。
“阿棠?醒醒。”
他想握她的手,可他不敢动,怕脆弱的她被他一碰就散了。
“阿棠?”
他跪在地上,眼神迷离。
为什么阿棠还不醒来?
她是不是生气他买糖葫芦买太迟了?
“阿棠不是想吃糖葫芦吗?我已经买来了。”
“阿棠醒来就能吃了。”
他下意识的要去寻糖葫芦,桑槐眼疾手快的将东西递给他。
“阿棠看,糖葫芦。”
青年献宝似的递到尸体前,可没人搭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策安终于崩溃了。
他的衣服破了许多个角,最严重的应该是胸前和背后的那一块了,虽然没破,但是满是焦黑,应该被烧伤了。
“阿棠。”
到底是谁放的火?
陈策安简直要疯了,他心中的怒意达到了顶峰,指尖也被捏的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