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打量了那小娘子一眼，荆钗布裙，长得还算标致，她正端着一碗豆浆，坐在桌前，歪着脸盯着石猴看，眼睛一瞬不瞬。

石猴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红着脸对孙婆婆道：“婆婆家可有闲置的耳房一间，借我住上一宿？”

孙婆婆早就料到石猴没钱住店，接口道：“我那孩儿进京赶考，书房正空着，可借与你住，只是那些书籍我孩儿视为性命，你切莫乱动就是。”

石猴忙谢道：“敢情好。不动，一丝不动。”

“你就是那个无父无母成天做着神仙梦的‘小毛孩’吗？”小娘子喝着豆浆，漫不经心地问道。

孙婆婆连忙向小娘子递眼色，小娘子装着没看见，道：“果然一身乱毛，像个妖怪。”

石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竟未生气。“要不住到我家里去吧，我家房子空得多。”小娘子笑意盈盈道。

石猴也不知她是不是拿自己寻开心，一脸尴尬地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孙婆婆赶忙打岔，笑着道：“江三娘子真会打趣？‘小毛孩’脸都红了。”江三娘子扑哧一笑，然后脸色一绷，严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孙婆婆一怔，道：“三娘子开玩笑的吧？‘毛孩’虽说是个少年，终究男儿身，若是去你家居住，难免惹来物议。”

孙婆婆转头温言道：“大家背地里都叫你‘小毛孩’，你不会介意吧？”

石猴摇了摇头，心里说：“我既不是毛孩，也不是少年。”

江三娘子道：“身正不惧影子斜，再说‘毛孩’小小少年，我怕啥？别人要乱嚼舌根，尽由他去。”

孙婆婆道：“‘小毛孩’居无定所，飘来荡去的没个正经事做，确实不是个事，现下有人收留，快谢恩吧。”说完向石猴递了个眼色。

石猴忙叉手向江三娘子行了一礼，眼神里满是感激。

江三娘子向石猴招了招手，道：“你随我来。”石猴看了一眼孙婆婆，有些犹豫。孙婆婆冲石猴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三娘子人善心直，去吧！去吧！”

石猴就跟在江三娘子身后，走了大约百十多步，来到一处窄小的裁缝铺子前。

进了前门，里面不大的院子，还种了一株桃树。树上绿叶婆娑，十几个青里透红的桃子挂在枝叶间。石猴不由自主地喉头“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涎水。

江三娘子笑了笑，低头进到西边的厨房，从梁上吊着的竹篮里拿出一张面饼，出来递给石猴，道：“豆浆哪里管得肚子不饥。”

石猴伸手接过，脸色讪讪。这时，正北面的房间里探出一张少女的脸来，睁大眼睛看着石猴。

江三娘子道：“那是我四妹，今年一十二岁，纺得一手好纱。你就叫她‘四妹’好了。”石猴点了点头。江三娘子叫了一声：“四妹，你过来。”

四妹停下手中纺织，来到院中，神色羞惧，不敢抬头看石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