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我挖出来的，没看见这洞边的泥土还是新的嘛！”柱子一边收拾掉他们刚才一路走进来的痕迹，一边说道。

“我们难道不趁现在逃跑嘛？”王紫络疑惑的问道，她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在全身抹上了这难闻的绿色汁水，现在居然还要躲在一个地洞里面。

“你两条腿跑的过四条腿的？”柱子的话一下让王紫络反应了过来，就算自己先跑，又能跑出多远呢！他们还有那恐怖的巨狼，追上他们不是时间的问题嘛。

“可我们不是涂了这东西嘛！那些狼应该闻不到我们的味道了啊”王紫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柱子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仔细的查看了一圈刚才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发现全部准备妥当后，立刻拉着王紫络准备钻下地洞，因为他发现那边石墙内杂乱的喧嚣声已经听不见了，这说明开始的骚乱已经平息现在说不定正在找寻逃跑的人呢。

王紫络看着脚下黑漆漆的洞口犹豫不决，这辈子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钻这样的地洞，眼睛刚看向柱子就发现他先一步俯身钻了进去。当看着柱子脚跟消失在洞口，周身黝黑的树林带给了她无限的恐惧，身子都不由开始抖动了起来。她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平复一点，眼睛一闭也钻了下去。柱子挖的这地洞还挺深，差不多有二米深的样子，因为王紫络刚感觉双腿快落进地洞时，柱子的双手就已经拉住了她。

当王紫络整个身体落进洞内，那种在狭小空间的感觉就扑面而来。四肢无法整个伸展，双脚来回移动四周都是土墙。她努力的大口呼吸着，并不是这里的空气不流通让人难以呼吸，而是这环境与当下所处的状况让她紧张的难以自控。

“你在这先待着，我上去把洞口封好。”柱子说完就像爬虫一样在洞口扭动几下就爬了上去，还好没多久他就又爬了下来，要不然在这个环境内让一个人少女待的太久，非逼疯了她不可。洞内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光亮，闭眼跟睁眼简直一回事。

王紫络小心的靠着土墙缓缓蹲下身来，双臂环抱膝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蹲在那里。柱子也蹲坐下身子，紧靠在她身边。在短时间内能挖出这么大一个地洞来，也是多亏了柱子体力够好，还有手中长刀也算是件不错的挖掘工具。要不然光是处理挖出的泥土就够让人折腾的了。

看着一声不响把头埋在膝盖里的王紫络，柱子低声说到“你不是问我抹了这东西，为什么还不能跑嘛”

王紫络听到柱子的话，原本内心惶恐不安的她缓缓抬起了头，虽然看不见柱子的身影，但是还是本能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还是前面的答案，我们跑不远的，就算巨狼闻不到我们的味道，两条腿能跑多远呢?他们人数不少，散出一片往前找，八成能找到我们，而我们能避开这些怪人的机会渺茫。”柱子耐心的说到。

“那我们躲在这里就安全了嘛”王紫络的声音还是那般柔美动听，可其中害怕的颤音更加显耳。

“刚才那两个男人能帮我们吸引一些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也跑远了，而不是躲在了这里。等上一天吧，一天后散到外面抓我们的人应该也就回来了，我们到时候再离开这里”柱子的话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王紫络现在感觉好了不少，起码不再努力的大口呼吸了，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安静了，连一只虫鸣都没有，可能就连虫子都不愿意跟那些看上去恐怖的怪人做邻居吧。

“那你带着那两人出来，是为了做诱饵吸引他们的嘛”王紫络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说道。

“对啊，有他们的吸引，那些怪人注意到这片树林的可能就会小很多”柱子不敢说肯定能吸引走这些畸形人，但吸引注意力的作用肯定是有的。

“那他们能跑掉嘛？”王紫络不由又问道。

这次柱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同样沉默了几个呼吸说道“你跟这两个人熟嘛？”

“不熟，我在里面甚至都没敢看过他们一眼”听到王紫络的话，柱子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问起他们的死活”

“他们也是两条人命啊。”王紫络的话低沉又肯定，她以前从来没有感觉一个人可以存在的这么没有价值。

“你是在可怜他们嘛？”

“不是可怜他们，而是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在杀人，那这些人在你眼里都是些什么人”王紫络这次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力量，她问出了一个困惑她很久的问题。

“都是些什么人？我杀那些威胁到我的人，利用对我有价值的人”柱子的回答让王紫络眼中露出一抹悲痛。

“你就是一个没有大道的人”说完那一句话，少女眼中的悲痛之色更浓了。

“大道？什么是大道？”柱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从小到大看见的听见的都在告诉他，做人要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他根本不明白王紫络说的大道是什么。

“口中无约，心中无德，生为己身死为土污，这就是没有大道的人”王紫络的每个字柱子都听清楚了，可连起来的意思半分都没听懂。没听见柱子的回答，王紫络又接着说到“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你生而为人，就要有生而为人的悟性，要不跟那些飞禽走兽又有何差别。”

“不懂？”要不是这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王紫络肯定能从柱子的脸上看到一脸迷茫。

“你怎么比金玲还要笨啊！”王紫络语气里带有一丝恼怒，“意思就是说，你作为一个人就要有人性，人性懂吗？我指的是身为人的人性，而不是与别的物种的共同性。你懂不懂？”

“不懂”柱子的回答还是这么干脆。王紫络要不是坐卧在地，非踢他一脚不可。可转念一下柱子也许根本就没有读过书，又怎么会懂这些呢？

“那你有没有明知道很危险，也会去做的事情，明知道这么做自己一点好处没有，可还是会去做，不是为了什么利益，也不是为了什么回报，只是认为那么做就是正确的”王紫络这次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有”柱子的答案让少女雀跃了起来，急忙询问道。

“什么时候，为什么什么事情？”

“为了救你。”柱子的答案让王紫络一愣，这让她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柱子犹如一个杀人狂，人就在他面前像是一个个没有温度的木桩。王紫络很难理解站在尸山上的人算不算有人性。

“那你有遇到过为了你愿意不顾自己安危，舍生也要保护你的人吗？”听到这个问题，柱子一时呆愣住了，掩埋在脑海深处的那一道模糊身影又好像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小柱子快吃，娘今天弄来了好吃的···········”

“小柱子真乖，要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小柱子不怕，娘在这呢···········”

“小柱子不哭，马上···马上就有吃的了·········”

“小柱子要好好活着，活着长大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记忆中零碎的画面总是伴随着一声一声低语，想来她那时候肯定在为了自己付出全部吧。

“有的”这一声肯定的回答激起了少女的好奇，还没等问是谁，柱子自己先回答了。

“那应该是我娘吧”

“应该？这怎么会不确定”王紫络听到这个答案更迷糊了。

“因为从我真的记事开始，她就不在了，所以我也不确定那个模糊记忆里的她是不是我娘”

“那·····你娘人是····走了嘛？”难道是还没等柱子记事他娘就不在了嘛？

“应该是死了吧！那个地方死个人太平常了，不会有人再记得她”柱子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从他口中说出娘死了的话，好像并不重要似的。

“你不是还记得她，我问你有没有人为了你愿意付出全部包括生命，你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娘，那她就是你心中的人性，也是大道的一角。”王紫络语气激动的说到，她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喜悦，因为她发现柱子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生物。

“她就是人性嘛？”柱子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但是心中每每想起她又会有无穷的暖意涌上心头。

“你那时候还不记事，现在还有记得起她的样子吗？”

“样子已经模糊了，但我记得她身上的味道”

“味道？样子反而记不清楚，但记住了味道？”这让王紫络又一阵无语，这主子果然还是不能以常人的方式评价他。

“是的，你身上的味道就跟她很像。”柱子的回答惊呆了王紫络。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手臂上的味道，但除了一股刺鼻的草清味外什么都没闻到。她又抬头看向柱子的方向，可漆黑的环境什么都看不见。他难道是把我当成他娘了，所以那时候他才救了我，这一路上他是不是都把我当成他娘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断从王紫络心头冒起，一片混乱的思维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柱子过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听到王紫络的话，以为她没了聊天的兴致已经休息了，他身子往另一边靠了靠闭起眼睛打算休息一下。恢复好体力，要是明天天黑后没有特殊情况他们要尽量快的远离这里。柱子刚闭上眼睛，脑海里那一声声“小柱子”像是真实的在耳边响起，许久没有消失，这是我的人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