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夜楚云看着一封陈旧的密信,上面是当年跟随夜回天一起去上原的门派。
拂云山庄……南华阁……苏南门……
果然,这些出了命案的门派都记录在册。
夜楚云又着人拿来一张地图,拿着朱笔挨个圈着。
“南华阁,沧海派,拂云山庄……苏南门,由南向北,沿海而上……她从海上来……”
依云困惑,“可这最南处离上原足有几千里。”
“一切都是谜。”夜楚云修长的手指划过某处,在一个地方点了点,“若我猜测不错,她下一个会去的是,平南,褚晚阁。”
“主子,你想……”依云疑惑。
“苏南门已灭,她不会在此停留,我们去平南!”
说罢,夜楚云把密信和地图一卷揣进了怀里,精神抖擞,
“依云,你去岸上备些干粮淡水,不必太过精细。”
“绣春,你拿这些银票去钱庄兑些现银……”
“绘冬,你去买几身换洗的衣裳……”
船舱里一直侍候左右的婢女们,好久没见过夜楚云这样,听着吩咐,忙不迭的出去了。
荟姨满心期待的看着夜楚云,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夜楚云对她有所交代。
荟姨的心慢慢的凉了下去,正要退到一旁,却看见夜楚云斜瞅了旁边的铜镜一眼,一个激灵,
“怎么这么丑?这是我吗?”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嫌弃的摇了摇头,“荟姨,你帮我刮刮面梳洗下,我不能这样见卿儿。”
荟姨抬头,眼里含泪,忙的答应一声,出去端了水盆拿了梳子,坐到了榻边上。犹豫了须臾,才温柔的拿起了夜楚云的头发。
没过一个时辰,依云买了几大包干粮和果子回来了。她进来之后,看着已经梳洗干净的夜楚云,怔住了。
夜楚云净了面,高冠束发,没有以前那种奢靡点缀,只简单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笔直的垂到腰间。
一身飒爽利落的紫色衣袍,窄袖束腰,斜襟宽纹,短摆皂靴。脸上虽瘦削了不少,但下颌线依然刀刻斧凿般,眉眼修然,少了些俊秀多了些苍劲。
看着依云出神的盯着他,夜楚云疑惑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问道,
“怎么了?现在不时兴这种打扮,还是爷不好看了?”
依云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主子怎样都好看!”
突然,依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事,匆忙指了指船外,说道,
“那女人来了……”
夜楚云整理着护腕和束腰,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女人?”
依云转身把东西放好,顺口嘀咕道,“自然是你欠下的风流债。你昏迷的时候,她已经来过两次,哭哭啼啼的,被我赶走了。”
夜楚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发她走!”
“她跪岸边半天,引了一群人围观。我总不能把她打晕带走。”依云也有些烦躁。
夜楚云无奈,亦或者现下心情好,一弯腰出了船舱。
明月身穿粉色罗裙,带着一顶纱帽,此时正跪在离船不远的岸上,手里绞着一块帕子目光灼灼的望着船上。旁边已经聚满了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夜楚云出来的时候,明月明显呆了一下。他昂着头,居高临下,逆着光,是那样耀眼。
夜楚云对着依云使了个眼色,依云下船,把明月带了上来。
明月一上船,像是寻到了希望,跪下匍匐在地,哭道,“求公子垂怜,求公子庇佑。”
夜楚云懒得看她,冷淡的说道,“你我之间,清白的很。我从未缺你银两。倒是你……”
夜楚云没有说完,依云嘴角抽动了下,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明月伏在地上,使劲的摇了摇头,“是明月糊涂,才对公子做出那种事。”
“明月原本出自官宦之家,家父蒙冤,才被卖到这烟花之地沦为官妓。那日……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公子当作救命稻草。”
“公子,求求你,带我走吧……为奴为婢……我没有任何怨言……否则……我一定会死在这里啊……”
明月说着,泣不成声。
夜楚云挑了挑眉,她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他刚要回绝,岸上往这边冲来两个彪形大汉。
“在那里,她在那里!”
“别让她跑了!”
明月扭头一看,吓得浑身发抖,不停的给夜楚云捣着头。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公子,求求你!”
两个大汉追到了船边,看这船气派,停住了脚步,指着船上的明月喊道,
“臭婆娘,你是不是找死?赶紧滚下来!”
明月磕的额头上一片血痕,夜楚云依旧垂着眼睛看不出神色。
站在他后面的几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望向了依云。依云嫌恶的摇了摇头。
明月感觉没了希望,颤颤抖抖的站了起来,她转身的刹那,瘦弱娇小的身影让夜楚云又恍惚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冲着岸边喊道,“让翠微楼的老鸨过来,这女人,我买了!”
明月听了这话身体一滞,惊喜交加的回头跪地谢恩。
夜楚云不想再计较,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给了他希望,若不是因为谣传明月有几分像卿儿,他也不会来这儿。
他叉着腰看着远处的阳光,感到内心从未如此的充满期待。
平南的褚晚阁不同于其他门派,他们的门派立在平南的靠海岸边。
这褚晚阁虽然打的是修真炼道的名头,实则门内是以漕运为生,与朝廷贩盐贩渔息息相关。门内人数众多,可达上千人,但修为不深,有个把子力气,走船行水,货物交易,以此谋利。
褚晚阁名字听起来极为雅致,可这阁主就是个五大三粗的粗人,名唤褚赢。
褚赢身形高大,宽头阔耳,约有四十的年纪,长了一圈的络腮胡,面相有些唬人。
他从这船上发了际,有了些家底之后,总感觉自己的宅子不算阔气,脸面不算大,连婆娘都不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