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来得快,离开得也快,踉踉跄跄,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好在没有摔倒。
楚寻陌吸了吸鼻子:“此人非老师,老师从不饮酒,说饮酒误剑,是吧,王负剑?”
王负剑瞪着福过触目惊心的断腕,心神俱裂,痛苦万分,大口喘着气,脑袋嗡嗡作响,里面的万神策疯狂震动,仿佛要破脑而出。
“混账都是混账!”
段惑无法淡定,催促道:“将那妖奴剁碎喂狗,其余事等我回去商议后再做决定!”
“这恐怕不成吧。”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中年,一见到这中年,李卢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扑上去一把抱住,诉说自己如何如何委屈,王负剑如何如何残暴。
中年是李卢有的父亲李链,李琏一脚将李卢有踹开,用手帕擦了擦身上的灰尘,这才慢悠悠道:“我这儿子虽不成器,但毕竟是我的种,断碎了他的手,就是断碎我的手,不管是谁,我现在就要将他劈了,然后揉碎了,用麻袋装上当枕头用!”
他那阴郁的眼睛很快锁定王负剑,走上前去一剑将试图阻挡的半残福过震飞——,站在王负剑面前。
“还有人想阻止我吗?”
李琏问,没人敢吭声,李琏乃真传弟子,实力强,境界高,后台硬,谁敢这时候找死。
段惑试图劝说,被李琏一句‘被伤的又不是您的儿子’给怼了回去,李琏地位当然不如段惑这位长老,但李琏是其他长老的真传弟子,现在占着理,谁又能拿他怎样。
李琏举起剑,森森道:“小子,下辈子别做神,做条狗,一定记住,别惹我李琏!”
“可否稍等下,链师兄?”
就在这时,又一人前来,那人一袭蓝色绣袍,长发飘飘,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嘴角挂着淡淡微笑。
见到这个人,压抑的现场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尤其是他的笑容将许多人感染,人们不禁卸下包袱,轻松温暖。
李琏不像是会这个当口听人劝的人,可他却没有立即下手,蹙眉望着信步而来的男人。
男人三十岁出头,年轻和成熟这两种有你没我的品质却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正如高贵和亲民一样,他是如此完美,以至于让男人都生不出半点嫉妒之心,只有尊敬和喜爱,即便不认识的人也会生出好感,信任此人。
安正翰作为惊鸿派新晋的首席真传弟子,其魅力无法阻挡,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让人着迷。
“看看你,伤得真重,但我保证你会没事的,别怕,伤痛并不可怕,那是男人的荣耀。”
他亲切地安抚李卢有,将膏药涂抹在李卢有的伤口上,娴熟又小心地包扎好伤口,李卢有受宠若惊,张口结舌。
他接着给福过处理伤口,顺带将其右手残块用一一个玉盒收集起来,与另一玉盒放在一起,然后同样安慰道:“作为一个老师,你已尽了全力,接下来交给我。”
他还给福无双简单缠了下左臂的伤,像一个大哥哥般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弟子之一,你叫什么名字?”
“福无双。”
“嗯,真是个通透美丽的名字啊。”
最后他来到李琏跟前——期间李琏竟真的没有下手,一直等着,这也让李琏怒气积攒。
“我很遗憾,虽然我未有儿子,但能感同身受,有时我们宁愿自己受伤,也希望孩子完好,链师兄是个严厉的父亲,但同时也是个伟大的父亲,有仇必报,有怒必发。”
李琏眯起眼,问:“你想为这神畜出头?”
“不,”
安正翰摇头,“事情我已知晓,我想到一个勉强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链师兄可愿意一听?”
“什么法子?”
安正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请李琏先放下剑,让下,他需要和王负剑说两句话。
“上届首席弟子王负剑,我早就听说你了,你是个有才华的弟子,尤其这次展露令人咋舌的实力,老实说,这个年纪的我都不如你,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叹为观止啊。”
安正翰真心实意地说着,不时环视一下围观的众人,坦荡微笑,没有一丁点架子。
“但你身上最令我欣赏的品质并非这个,而是你所展现出来的勇气、胸怀和意志!”
他看向其他人。
“你们不理解王负剑为何要至死维护一个卑贱的妖奴,我来告诉你们,万年前人太祖曾言:万族平等,六界万岁,这名弟子不过是在践行人太祖至真至诚之言罢了!”
听到这,一些人恍然,更多的人则一脸疑惑,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听过这些话,而此话出自首席真传之口,又让他们不得不信,可信了以后又觉得煞是可笑,那个万年前覆灭神族统治,六界归一,统御万族的人太祖说出此等言论,着实幼稚得很,他们是至高无上的人族,是这个时代的至尊,为何要与那些肮脏卑贱的万族平等?其他五界的死活又干他们人界何事?万族不是供人族驱使奴役的吗?其他五界不是供人族殖民压榨的吗?
见此言响应者寥寥无几,安正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却听原本浑噩的王负剑轻声呓语。
“万族平等,六界万岁……”
“是的。”
安正翰微笑点头,给王负剑处理背伤和腰伤,完成后又不厌其烦地检查下猫耳奴弱弱,这才说起正事。
“少年英雄,年少轻狂,每人各都会犯错,包括我自己,但我认为你其实不算犯错,只是反应有些过头,以至于造成不好的结果,我现在有个法子能够尽可能弥补,你想听听嘛?”
“您说。”
到了这会儿,王负剑已心乱如麻,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圣明的首席真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