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沉,苗嘉卉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明亮,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咳嗽不止的马聿辰:“表哥智勇无双,一定不会想做上马石吧。”
马聿辰慢慢恢复平静,眼里写满了复杂:“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已经是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了。全天下的聪明人都在同情可怜你,却不知你野心勃勃,视爱新觉罗胤禛为蠢货。”
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太好了。我要看着他从高处跌落,看着他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被剥夺,在他临死前问一问抢人妻子、害人全家时,他有没有想到自己结局如何呢?”
苗嘉卉挑眉:“你不恨乌拉那拉柔则?”
马聿辰收了笑:“恨她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女子做什么?况且我又不像胤禛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苗嘉卉却觉得他对柔则还是有情,可比起所受的羞辱,那一点情谊又算得了什么。
马聿辰忽然单膝跪地:“草民马聿辰,从今日开始,愿做长公主脚下的上马石。”
看来大家都不喜欢她做皇后娘娘啊。
苗嘉卉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把马聿辰收服了,但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她直接问道:“表哥觉得皇上收到消息,会派更多兵来保护凤驾吗?”
这么快就信任他了?马聿辰想到散架的凤驾,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他最多让地方把人补全,不会再派多余的兵力。”
苗嘉卉又问:“那我是受伤好呢,还是侥幸毫发无伤好呢?”
马聿辰心道,你要装重伤,早就在江南布政使借兵保护你时就装了,怎么现在又问起装不装这件事呢?
但他还是说道:“反正那个冷血的昏君也不会加派人手,装病只会耽误行程,影响我们聚兵的速度。”
苗嘉卉煞有介事地说:“多谢表哥指点,你好好养伤吧。等京城有旨意时,我们在商量下面该怎么办。”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马聿辰恍了下神,他指点了吗?
然后心道,恐怕宫里的宣贵妃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弱者,而是挑选别人做下属的强人。
他以为苗嘉卉要对自己赶来救她感激涕零,没想到她感激是感激了,只是感激里全是尖刺和警告。
次日,于御史一大清早就要见苗嘉卉,说是要上书胤禛,请凤驾回京。随行大臣里,有两个人谄媚君主,也该发配回京。
更言称如今小人当道,小人更容易得势,不如大家都做小人算了。
苗嘉卉听完他的气愤之言,语重心长道:“于大人,孔圣后人孔僖被小人诬陷,汉章帝信任他,但还是训诫了他。他也如您这般,觉得小人之路易行,经友人点醒,方才醒悟。老大人,莫再因小人赌气,再被人拿了把柄。”
于御史颓然叹气:“老夫也是无能狂怒罢了。”
苗嘉卉劝慰道:“皇上并不知反贼如此凶恶,如今发生这等惨事,定然会派兵追凶,将仪仗队的护卫补全。”
“补全?”于御史胡子抖了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老夫有罪,方才在皇后娘娘面前失态了。”
隔着珠帘,苗嘉卉看不清他的神情,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宫向来敬佩老大人的气节风骨,老大人心忧社稷,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