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横田回来了。

才到宪兵队，就将丁松陵叫去，将一份报纸递给他看。

丁松陵接过来一看，是一份上海的《申报》，头条是“飞虎队揭露日军滇西吃人真相”。

丁松陵吃了一惊，看横田一眼，横田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报纸的内容是飞虎队轰炸日军松陵基地失事，飞行员跳伞后，被当地百姓救助，百姓向飞虎队员讲述了日本人吃人肉的骇人事件。

文章说日本军队清乡，强迫村民带队，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埋锅做饭的时候，强迫两个村民去找生姜和花椒等调料。

等找来的时候，留下的那个村民被杀死，心肝被掏出。日本用生姜和花椒做佐料，将心肝炒了吃。

日本人自己吃不说，还强迫村民吃。

两个村民找机会逃跑，一个被枪杀，一个侥幸逃脱。

“可恶，当初抓到那个飞行员，就没有这篇文章。”等丁松陵看完，横田满脸怒气地说。

“天地良心，这种事我敢作证，没有发生过。”丁松陵说。

“你作证没有用。现在要做的是找个在松陵有名望的人，写一篇松陵日军和百姓共荣的文章。”

“这个人就是吴汝生。”横田说。

吴汝生是清末松陵最后一个举人，民国后回到松陵，任庆阳书院院长，讲授国学。在松陵，算得上事一等一的大儒。

日本军队开进松陵的时候，吴汝生在书院大门摆好茶几，香炉，焚香后捧着本《论语》研读。

身旁树一屏风，大书：“书院乃文化之地，不可大声喧哗。”

日本兵到来，吴汝生端坐不动。

一个日军士兵将刺刀扎进吴汝生肩膀，吴汝生仍然端坐，任鲜血湿了半边身子。

日军指挥官见吴汝生不怕死，命令士兵将吴汝生抬到一边，带领部队大肆抢掠后，扬长而去。

这样一个刚硬的老举人，会给日本人写文章？

丁松陵不相信。

不写也得写。横田决心已下，叫来伪县长、教育局长，由丁松陵领路，前往吴汝生家。

叫丁松陵出面，是跟吴汝生有救命之恩。

当时日本人挟威而来，那容得吴汝生摆谱。刚好丁松陵得救，为日本人做临时翻译，为吴汝生打圆场，吴汝生才捡回一条命。

吴汝生听说要他写中日亲善的文章，不理横田，对丁松陵说：“当初欠你一条命，一直后悔，怎么能贪汉奸救的这条命啊。”

吴汝生解下长衫，露出瘦骨嶙峋的胸骨，对着丁松陵说：“拿去。”

横田一见，杀气毕露，手摸向军刀。

丁松陵一巴掌将吴汝生抽倒在地，然后提着脖领子到书桌前，铺上纸，蘸好墨，将毛笔塞在吴汝生手中，逼着写。

吴汝生接过笔，写上：“有死而已。吴汝生。”将笔掷到丁松陵身上。

丁松陵将那张纸小心收好，一巴掌拍得昏死过去，对横田说：“横田大尉，我有别的办法。”

横田本想一刀砍了吴汝生，见丁松陵动手，气才消了，又听说有办法，转身傲慢离开。